第6章 火心藏淵（第2頁）

一點自西南，簽名“桑柘”，短語：“風從鹽來，鹽價異。”

一點自北漠，簽名“鹿原”，短語：“牧戶失籍。”

第三點亮最慢，亮起時卻最穩：

一點自帝都內城，簽名“問”，短語只一字：“見。”

鳳知微的眼睫輕顫。她知道那是誰。

“我們要織一張理火線。”她收束心神，對三點光說道，“‘理’做經，‘人’做緯，以風為網，先護弱，再護真。”

“如何護？”“桑柘”問。

“以證據為燈，以責任為標。每一個點記錄一件可證之事——米價、疫訊、遷徙、賦役。不問神，只問因果。”她頓了頓，“若被追，就把燈交給下一點。”

“鹿原”遲疑：“殿在查。”

“就用他們的燈。”鳳知微轉頭看青焰，“命芯是他們給我們的‘鎖’。我把它當‘燈火檢波’。他們以它記位，我以它記真。”

墻角淡光一亮一滅，似在點頭。顧承淵靜靜聽著，眼底的銳意藏得極深。他忽然開口：“經緯有了，守誰？”

“外護要你。”鳳知微回望他，“你人脈在軍，風里識路。理火線一旦亮，他們會來掐。你在外圍打散‘灰審’的人。”

顧承淵低聲應：“好。”

鳳知微伸手，把青焰調小，命芯的涼意穩定下來。她把掌心攤開給他看，皮下那點灰光幾乎不可見，卻在她的脈線上投下一道細影。她笑了一點：“心里放一盞燈，不會怕暗。”

顧承淵不由握緊了她的手，指腹很小心地繞開命芯的位置。他本想說一句“你不要冒險”，最終只說：“我護你。”

鳳知微點頭：“護理。”

兩人的手分開。那一點青光被風輕輕一碰，像一尾小魚，在她掌線下游走了一寸。

第二幕·灰眼盯梢·網成有聲

夜色降至，城西的柴市仍燈火星星。鳳知微戴著斗笠，在人聲里緩緩行走，命芯以極低的頻率與青焰保持聯系。她要去理會的第一個“登記點”。

柴市盡頭是條河。河岸有一間叫“折柳”的酒肆，店招斜斜，門口掛著一盞舊紙燈。紙燈上畫著一根斜線，穿過一個圓。這是理會的隱語。

她進門時，里間正有幾名挑夫喝酒，桌上是三碟豆子一碗爛肉。伙計見她，目光只在斗笠邊緣停了一瞬，便端來一壺白水。壺蓋下壓著一張極細的紙片，上面只有一行：“米價三日三變。”

鳳知微把紙片放到燭臺上方，青焰映出紙紋的暗水路。她迅速在袖中的風鑒冊上記下三組數字：米價時刻風向。她寫得極快，像一直在等這第一顆“真”的落下。

“東邊貴妃的人在查倉。”伙計壓低聲音，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三更后，米船到西棧。”

鳳知微“嗯”了一聲，放下水錢。她轉身時，隔壁桌有兩個衣著清整的客——穿得像北方來的富商。二人把酒盞舉得很高，笑意很淺。鳳知微看見其中一個人的袖口里，有一截不到半寸的灰繩。

她的腳步頓了一瞬，隨即恢復常態。灰繩是“灰審”護儀在民間的標記——說明這兩人，或者與他們有關。

她沒有立刻出門，而是走到柜臺旁，借買酒的手勢將一只銅錢丟入門檻下的水盂。水面一晃，門外的風立即像被拽住。顧承淵的影子由遠而近，停在河對岸的槐樹下。

“他們盯上你了？”他用口型問。

鳳知微把斗笠壓低，用手指在柜臺上描了三下，像是無聊地畫圈——三、四、一。顧承淵點頭：三人在外，四人在暗，一人在近。

她不急著走，反倒向后庭去。后庭有一口井，井邊晾著兩張新洗的席。她把袖里的青焰燈芯掐滅，再輕捻命芯，令其進入“假死頻”。

一陣風掠過，門口那兩個“商人”相視起身。鳳知微從后門出去，踏上河面的窄橋。她一步未穩，橋側的陰影里一條細索無聲繃起，直撲她的腳腕。

鳳知微未看，腰一折，人從橋欄下空隙滑過，手指在橋面“嗒”一聲點住。那條細索撲了個空，反被橋欄的角卡住。兩名黑影同時出手，動作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