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灰起東淵（第3頁）

審堂里一陣冷。護儀上前一步。禹無咎抬手，止住。

“你以為能用言辭置我于罪？”禹無咎道。

“非也。用你自己的制度。”鳳知微指向灰燈，“殿既信‘灰燈可辨虛實’，便請讓‘燈’回答。”

禹無咎盯住她片刻，手指一抬。灰燈上方垂落一枚細環，正對鳳知微眉心。她閉上眼，呼吸如常。堂中有風穿過鐵鏈，發出一連串細密的響。

“問：昨夜東淵母版，是否被天命殿指令改動？”禹無咎吐字極慢。

灰燈光心縮緊片刻，又穩穩舒張。護儀面色都變了幾分。

鳳知微睜眼，目光如水：“殿在改命。你所謂‘天下必亂’，隱含的前提是‘除了殿，人人不得改’。——你在討論的，從不是‘命’，而是‘權’。”

禹無咎無聲，面前那口秤卻似在他心里輕輕一晃。

“再問：殿何以知東淵‘應改’？依據何在？”鳳知微追問。

護儀驚惶地看向禹無咎。禹無咎沒有看他們，只看鳳知微：“你要把殿置于何地？”

“殿若立在人上，便無地；殿若立于理上，便有地。”鳳知微輕聲，“把神還給天，把命還給人。”

禹無咎指尖輕叩扶手，聲音很淡：“你訓話的口氣，很像神。”

“你以為神像你。”鳳知微說，“神從不回答問題。”

灰燈在這句之后，忽然極輕地“啵”了一聲，像有一個小氣泡在燈心破裂。堂內一陣細亂。

禹無咎起身：“今日到此。”

護儀會意。兩名司命吏上前收鏈。顧承淵在廊下握緊了拳，又松開——他知道，這里是詞鋒的戰場，不是刀鋒的地。

第三幕·灰散人定·命芯入體

午后，灰鐘不再響了，東淵上空卻仍懸著一層灰影。鳳知微被押至側堂。狹窄的廊檐下有一盞很小的燈，燈火是真正的黃，不像審堂那樣的灰。她看著那一點誠實的火，忽然覺得心口的一部分安靜下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禹無咎獨自入內，關門，背對著她，像在看窗外的某一縷風。

“你贏了一場‘話’。”他沒有回頭。

鳳知微：“我沒贏。只是讓一些人看見問題。”

“問題，是秩序的敵人。”禹無咎緩緩轉身，目光沉穩，“但今日，我不收你。”

鳳知微不驚不喜，只問：“為何？”

“因為你說了一個我想聽的詞——方法。”禹無咎的眸底一絲光亮如冰，“殿需要方法。”

“殿需要人。”鳳知微糾正，“人先于天。”

禹無咎沒有反駁，只抬手。兩名護儀呈上一只細小的黑盒。盒內躺著一枚不足米粒大小的灰色晶片，晶片中心有一枚極小的紋路，像一朵收攏的花。

“命芯。”禹無咎說，“護你之身，也便于你還賬。”

“還誰的賬？”

“天下的賬。”禹無咎把盒推近她，“你既言方法，我給你一種約束——且行且看。”

鳳知微望著那枚灰晶片，沉默了兩息。她忽問：“植入何處？”

“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