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起一片碎鏡,舉在掌心。鏡面仍在輕顫,紅光未散。
“此為云母片下殘留的‘磷砂朱砂混合物’,受熱升溫時會反射赤光。若風閥一側刻意增溫,它便會‘燃’,若再疊加禮制節拍與人群心率的共振,鏡火看似憑空而生。”
禹無咎注視著她:“所以,這一切都是設計?”
鳳知微頷首:“‘命光’可控,‘天命’可造。貴妃所用的鏡陣,不過是把人心的恐懼當燃料。”
貴妃神色微變,隨即一笑:“你說得好聽。那你可敢讓這滿殿的人都信你的理?”
鳳知微轉向眾人:“信不信,不重要。你們只需記住一件事——當風平時,鏡中無火;當人懼時,火自燃。”
她走至天心臺前,將碎鏡重疊成一線,對準殿頂的風閥。
“請擊鼓三下。”她淡聲。
儀官猶豫,沈昭儀目光一落:“擊。”
鼓聲起。風自北閥入,帶動火燼殘灰隨風盤旋,在鏡屑的反光里形成一道流動的光帶。那光帶既非紅也非金,而是一種介于兩者之間的柔亮。
鳳知微微笑:“這,才是‘理火’——既非神,也非禍。只是風與光的平衡。”
她轉身,目光直指貴妃:“娘娘若真信命,請先信理。若理不立,命便成戲。”
貴妃的笑終于僵了。她看似安然,指尖卻在顫,袖中藏的絲繩被捻得發響。
沈昭儀起身,對禹無咎道:“鏡陣既毀,請封宮查驗。以防再有異動。”
禹無咎緩緩起身,目光落在鳳知微與顧承淵之間,語氣冷靜:“傳令——理堂復查天命術,鏡陣一案,另立卷宗。”
顧承淵抱拳領命,目光短暫與鳳知微交匯。那一瞬,誰也未言語,卻都明白:從此之后,理與神的戰火,已燃入宮心。
鳳知微低頭,拾起最后一片鏡屑。鏡面上倒映著她的眼——明滅之間,是理火微燃的光。
“命,”她輕聲道,“不是光照的影,而是照見自己的角度。”
她把鏡屑放入袖中,轉身離去。
殿外的風忽然大了些,吹散了火的氣味,只余一縷清涼。
顧承淵遠遠望著那道背影,心中暗道:她既能破神術,也能燃人心。
禹無咎收回視線,低聲喃喃:“理火初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