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殘片出逃·風起斷后
東淵的第一個黎明,比往日更灰。
灰鐘被迫沉默,城上空卻像蒙了一層看不見的網。街頭巷尾的行人說話都壓低了聲,仿佛一開口,就會驚動什么。
鳳知微背著一只極薄的木匣,從司籍閣后門走出。木匣貼著她的脊背,溫度并不高,卻像一枚隨身的心跳——里面藏著從命爐帶出的灰脈殘片,只是兩段序列的一小部分,卻足以證明“人因變量”如何被吞進命爐。
“走北巷。”顧承淵說。
他一身粗布短打,步子看似隨意,節律卻與城中巡邏步律刻意錯開。東淵此刻已經在悄悄“收網”,灰審的護儀們換了衣裳混在行人中,手腕上的灰繩在袖口下若隱若現。
“北巷之后?”鳳知微問。
“出西門。再繞山道。”
鳳知微沒問“去哪里”,只是把斗笠壓低一點。她掌心的命芯在皮下微微發涼,像知道自己已經離開“風心”,正通過風脈向遠處報告她的位置。
“他們看著你。”顧承淵提醒。
“我知道。”鳳知微淡淡,“所以我要先離開城,再離開他們的風。”
他們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繞開鋪子門前的積水和街角賣香餅的小攤。每到一個岔口,鳳知微都會停兩息,聽風。風從哪條巷子鉆得更急,哪條街的旗子半天不動,她都記在心里。
“西棧有兵。”
“哪一家的?”
“太宰沈彥的人。”
顧承淵“嗯”了一聲,轉向另一條更窄的巷子。那巷子里晾著衣服,繩子拉得很低。他一抬手,順勢將一條青布外袍扯落披在自己身上,袖子一甩,剛好遮住他腰間的刀。
“你不必護我。”鳳知微忽然說。
“我不護你。”顧承淵聲音很低,“我護的是——你背上的東西。”
鳳知微半笑:“理火殘片?”
“還有你。”
她沒再說話,只伸手按了按背后的木匣。命芯在掌心輕輕一抖,仿佛與匣中的殘片互相認出。她能感覺到,那里面的“灰線”仍在緩緩流動,像一條被斬斷又頑強爬行的小蛇。
城西的風忽然一緊。遠處傳來一聲短促的哨音,緊接著,灰鐘無聲震動了一下。
“禹無咎動了。”鳳知微低聲。
幾乎在同時,理會暗網的淡光印在她袖底一閃——一道極短的訊息從命芯里滑過她的意識:
【殿頻異常:理火頻率失控。】
她閉了閉眼,仿佛能聽見禹無咎在命殿深處發令的聲音——
“取她心火樣本。”
“加快。”鳳知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