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爐初啟（第1頁）

第一幕·陵風索路·爐聲初動

夜雨微斜，宮城東序屋脊上，風像一條被細絲牽著的蛇。青羽在瓦當間一亮一滅，紋上的“問”字與命芯微弱共鳴。鳳知微用指腹輕壓羽骨，聽見瓦下風槽里傳來低低的鳴響——像有人在很遠處敲了一只空鐘。

“入口在第二道脊溝。”她壓低聲。

顧承淵點頭，先行探下。瓦縫間有一枚極細的銅鈕，鈕上刻著微不可察的鳳羽暗紋。顧承淵以匕首柄面輕磕三下，節(jié)拍是“短短長”。溝底板縫“喀”的一聲松開，一道比手掌略寬的風孔吐出潮氣。

“你在前，我壓尾。”他說。

鳳知微將命芯頻率調(diào)到“夜守頻”，青焰燈芯收入袖中。兩人順著風孔滑下，靴底落在一條狹窄的石槽內(nèi)。石槽沿壁布滿“風索”，每隔七步便有一枚指向標，箭頭恒向北偏半度。

“偏半度，是人為導向。”鳳知微低聲，“陵內(nèi)風路被改寫過。”

前行二十七步，風忽然“斷”了一息，又立刻復起。鳳知微微停：“聽——

‘斷—續(xù)—續(xù)—斷—續(xù)—續(xù)—續(xù)’。九拍錯一拍。”

顧承淵：“什么意思？”

“命爐試鳴。”

風槽盡頭，一扇內(nèi)嵌銅齒的石門斜斜嵌在闕基下。門心并無鑰，只刻著一行極淺的小字——“人皆變量，謹慎入內(nèi)。”

鳳知微抬手將青羽壓在門心，“問”字輕輕一亮。石門緩緩滑開，冷風撲面，帶著鐵與鹽的味道。門后是向下的石階，每一級的高度相差不過一線，顯然經(jīng)過精密測算。

“陵下有陣。”鳳知微道，“步高等差不等頻，目的是‘馴服人步律’。”

顧承淵下意識放慢腳步：“你說步律不說謊——我們用它說謊。”

她微笑，步伐改成“長—短—短—長”，與石階的節(jié)律刻意錯開。兩人的影被壁燈拉得很長，像兩道波，在墻上先相位相反，后逐步疊加成一條更穩(wěn)的線。

下至第三十一級，石階忽盡，露出一個狹長殿室。殿室中央，一只灰色圓爐靜靜矗立，爐壁無紋，僅在頂部嵌著一圈細細的風閥。風閥開合之間，發(fā)出極微的“嘶”聲。爐座四周，八根細得像琴弦的銅線通入地底，隱隱發(fā)亮。

“命爐。”顧承淵的手不自覺按上刀柄。

鳳知微沒有靠近，先繞爐一周，以命芯去“聽”。皮下那一點涼在某個角落忽然清晰，像有人對她說話。

“它在吃‘人因變量’。”她壓住心跳，“以‘恐懼’做燃料，以‘服從’作穩(wěn)壓。”

“怎么吃？”

鳳知微跪下，指尖探向爐座的一個小槽。“灰脈。”她吐字極輕，“把登記、審判、賑濟、遷徙……所有人的行為數(shù)據(jù)編成序列，送來做‘爐糧’。”

“人是薪。”顧承淵低聲。

“人心是薪。”鳳知微收回手指，眼底燃起極淡的光。

殿頂?shù)娘L閥突然全部開啟，冷風直直壓下。命爐壁面浮出一圈圈極細的紋路，像水波逆涌。爐心深處傳來第二次“鐘鳴”，這回更沉，骨頭都隨之顫了一顫。

“試鳴加壓。”鳳知微迅速起身，“我們先看域。”

她在爐旁的石臺上找到一枚凹形銅盤，盤上刻著密密的點線。她把青羽置于其上，命芯與之共振，盤面便像被輕觸的湖面，從中心向外泛起波紋，顯出一張“灰脈域圖”。

“東淵、鹽海、貢道、帝都內(nèi)城……”鳳知微指尖飛快移動，“這里是支庫匯口，這里是主庫回路，而這里——”她指向盤邊一個幾乎要與盤沿重合的點，“是人因變量入口。”

顧承淵：“堵它？”

“堵不得。胡堵會引起逆沖。”鳳知微搖頭，“我們只錯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