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正。”
她清掉案上一切無關的物什,只留下風鑒冊、三簿、沙漏與風向鳥。朱筆在紙上三點一劃,構成一個簡潔的“分層抽樣表”。隨后,她把縣倉糧券當作“真實世界”,以命冊標簽為“系統輸出”,寫下校驗函式:
X歲收,丁口,疫陽,遷徙X歲收,丁口,疫陽,遷徙X歲收,丁口,疫陽,遷徙,Y命格標簽Y命格標簽Y命格標簽;以樸素先驗假定,加入禮拍風閥改變量?epsilon?。
她很少把復雜的思考寫出來,但這一次她用了清爽的字句。因為她知道,這些紙會被人看見——不只是敵人,也包括后來者。
顧承淵靠在門框,看她用算盤核對“歲收—貴命”的相關性。珠聲極輕,卻很快;他忽然意識到:她所使用的“兵”,不是刀槍,是數據;不是殺人,是救人。
“結果呢?”他問。
鳳知微把三條曲線畫在墻上:自然曲線應起伏如山,但在“貢道沿線”處被生硬拉直。她指尖輕點:“外力平移。命不是天授,是被‘推’過去的。”
典吏臉色發白:“胡言!”
“你不必承認。”鳳知微合上筆,“承認的會是誤差。”
她站起身,走到隱藏在柜后的舊窗前。窗外北風挾著細霧。她心里的另一條線卻越發清晰:命冊操控的回路,通過貢道把‘命源’收束,形成可控的‘神跡’。
顧承淵低聲:“接下來呢?”
“找‘命源’。”鳳知微道,“看命從哪里生出來。”
第二幕·風鑒模型·科學破局
夜深,東淵司的庫房被清空了一角。鳳知微用木箱搭起簡易“風鑒臺”,把風向鳥置于正北,沙漏以半刻為節,窗框開出一指寬,用于讓外部風頻進入。
“幫我守門。”她對顧承淵說。
“會有危險嗎?”
“真相本身就是。”她淡淡回了一句。
她把白日勾出的誤差全部輸入到自建模型里。她的紙面沒有華麗的術數符號,只有清楚、樸素、極其冷靜的線與表。她為它起名——風鑒模型。
設X歲收,丁口,疫陽,遷徙X歲收,丁口,疫陽,遷徙X歲收,丁口,疫陽,遷徙,命格標簽YYY,禮拍風閥改變量?epsilon?;以“樸素獨立”先驗估算PY∣XPYXPY∣X;再將“倉糧券坊稅賬寺簿香簿”作為真實世界的對照;觀察到:在“貢道沿線”的條件下,PY∣XPYXPY∣X被整體平移,且與禮拍頻率高度相關。
她把結果畫成極簡的圖。曲線在自然處柔和,在貢道處生硬,像被人在暗處拿直尺按過。她在旁邊落注:
命冊造假:統計誤差可證。施假位置:貢道沿線—“命源”收束點。
顧承淵推門而入,放下外頭打包的熱湯。他的視線落在墻上的圖,唇角緩慢勾起:“你把他們的神跡,畫成了幾條線。”
“線比神誠實。”鳳知微指尖一按算盤,珠聲清脆,“人的手抖,線不抖。”
“那他們會殺你。”
“那就看誰先算完。”鳳知微把“風鑒模型”的校驗版嫁接到東淵司的小算案上:以倉糧券為groundtruth,命冊標簽為系統輸出,讓小算案自動提示“可疑樣本”與“可疑簇”。
很快,墻上亮出三處紅點:
青槐坊——一年內“逆轉貴命”十二起;
城南渡——疫年“禍煞”標簽暴增;
貢道口——丁口虛報、歲收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