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毀滅光芒消散了,但洞穴里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和靈魂層面的刺痛感,卻遲遲不肯褪去??諝庵袕浡K舭l后的咸濕、巖石被高溫熔煉后的焦糊味,以及……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靈子燒灼后的異樣氣息。
“咳……咳咳……”林昊單膝跪在微微蕩漾的水面上,用「閻羅」支撐著身體,劇烈地咳嗽著。每一聲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靈壓過度透支帶來的空虛感,像潮水一樣一陣陣襲來,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玄黑色的死霸裝上,多了好幾道被能量風暴撕裂的口子,滲出的血跡在深色布料上洇開,變得不那么明顯,但那濃重的鐵銹味卻縈繞在他鼻尖。
他抬起頭,審判之眼本能地掃視全場。
靜靈庭號那根臨時充當靈壓支點的主桅桿,此刻已經徹底完了。上半截完全消失,下半截也只剩下焦黑的、布滿裂紋的一小段,如同被雷劈過的枯木,凄慘地立在船頭,兀自冒著縷縷青煙。
甲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不少人,大多是靈壓耗盡昏厥過去的水手,還能站著的,如巴克、卡爾葛拉,也是渾身掛彩,拄著斬魄刀,胸膛劇烈起伏,汗水混著血水從下頜滴落。
最讓他心頭一緊的,是船尾甲板上的情況。
康納德半跪在那里,懷里抱著徹底失去意識的里克。里克的臉色白得像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他那只珍貴的靈子指揮棒“指揮家”掉落在身旁,光澤黯淡,仿佛也隨著主人一同陷入了沉寂。另一邊,西蒙正半蹲在依舊昏迷的萊茵多特身邊,他手腕上的“環境控制臺”投射出微弱的光芒,掃描著萊茵多特的生命體征,眉頭緊鎖。
“里克……他怎么樣?”林昊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強提著一口氣,站直身體,一步步走回靜靈庭號。腳步有些虛浮,踩在水面上,蕩開的漣漪都顯得有氣無力。
康納德抬起頭,這個一向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此刻眼眶發紅,牙關緊咬?!办`魂本源……燃燒過度了?!彼穆曇魩е鴫阂植蛔〉念澏?,“這個混蛋……他把自己當成了最后的柴火……”
林昊走到近前,蹲下身,伸手搭在里克的額頭。他的靈感知如同觸碰到了一片即將熄滅的余燼,微弱,而且還在不斷消散。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沉重,攫住了他的心臟。里克那決絕的、以自身奏響最終鎮魂曲的一幕,再次浮現眼前。
“萊茵多特呢?”他轉向西蒙。
“身體傷勢穩定了,但靈魂層面……”西蒙推了推他那副由靈子構成的、仿佛科研護目鏡一樣的裝備,語氣凝重,
“她的靈魂似乎被某種外力強行侵入并干擾過,結構很不穩定,像被攪亂的線團。我的‘生態摹筆’可以修復物質損傷,但對這種深度的靈魂紊亂……效果有限?!彼戳艘谎哿株?,
“或許,只有船長你的‘靈魂編制’能力,或者……”
他的話沒說完,但目光瞥向了不遠處那艘造型奇特的深藍遺民艦船,以及正從艦船上走下來的納莫等人。
納莫的狀態也很不好,他身后的遺民數量似乎少了一些,顯然之前的阻擊他們也付出了代價。他那由特殊材質構成的身體上,也有多處焦痕和破損,流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一種散發著微光的藍色能量液。
他走到靜靈庭號旁邊,仰頭看著這艘傷痕累累的船,以及船上慘烈的景象,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對犧牲同伴的哀悼,更有一種深沉的、化不開的憂慮。
“感謝你們的援手?!?/p>
納莫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沙啞,“若非你們……我們,還有‘s-01’,恐怕都已落入世界政府之手?!?/p>
林昊站起身,走到船舷邊,居高臨下地看著納莫,他的眼神銳利如刀:“‘s-01’?是指萊茵多特?還是指你們掌握的,關于‘虛’的技術?”
他沒有繞圈子,直接點破了核心。
cp0撤退時那句“優先回收‘s-01’核心樣本及‘深藍遺民’科技數據”,他聽得清清楚楚。
納莫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權衡。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那艘同樣受損不輕的艦船,又看了看林昊和他身后那些雖然疲憊不堪,但眼神依舊銳利的隊長們,終于嘆了口氣。
“都是?!奔{莫說道,“‘s-01’,是我們對‘靈魂特異個體’的編號。你們的同伴,那位綠頭發的小姑娘,她的靈魂波長非常特殊,擁有極強的親和性與包容力,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撫平靈魂的躁動,延緩‘虛化’的進程。這對于我們研究對抗‘虛’的方法,至關重要?!?/p>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我們深藍遺民,繼承了古代王國一部分關于‘靈魂能量’和‘靈子科技’的研究成果。世界政府……他們畏懼這種力量,同時又渴望得到它。他們自己也在進行危險的實驗,試圖制造可控的‘虛’,就像你們剛才看到的……那種不祥的紅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