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那亞軍港,亞得里亞海的陽光慷慨地灑滿波光粼粼的海面,卻驅不散籠罩在觀禮臺上的凝重氣氛。與陸軍推演室的壓抑不同,這里的凝重混合著自豪、期待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財政焦慮。
亞歷山德羅·科斯塔站在觀禮臺中央,身側是海軍大臣(由他兼任)、財政大臣保羅·里卡爾迪、海軍高級將領以及塔蘭托造船廠的工程師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船塢中那艘龐然巨物上——意大利王國自主建造的第四艘“海狼級”改進型鐵甲艦,此刻正被命名為“國王號”,即將進行下水海試。
“國王號”比她的三位姐姐(“統(tǒng)一號”、“撒丁號”、“復興號”)噸位更大(約5000噸),舷側裝甲更厚(達到120mm),主炮也升級為更大口徑的(254mm)后裝線膛炮(炮管由英國阿姆斯特朗廠提供)。流線型的鋼鐵艦體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峻的金屬光澤,高聳的煙囪和桅桿預示著強大的動力和探測能力。她是意大利海軍雄心與工業(yè)能力的結晶。
“下水儀式,開始。”隨著海軍司令一聲令下,船塢閘門緩緩打開,海水涌入。巨大的船體在滑道上微微顫動,然后在一陣低沉的摩擦聲中,優(yōu)雅而堅定地滑入蔚藍的海灣,激起巨大的浪花。岸上觀禮的人群爆發(fā)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海軍官兵們挺直胸膛,眼中充滿自豪。
亞歷山德羅也鼓起掌,但笑容中帶著深思。他知道,這艘戰(zhàn)艦的下水,意味著意大利海軍終于擁有了四艘可堪一戰(zhàn)的鐵甲艦核心力量。然而,就在“國王號”進行一系列基礎海試(航速、轉向、適航性)并表現(xiàn)良好的同一天,一份來自軍情局的絕密報告,經(jīng)由總參謀部軍情局之手,悄然送到了他的案頭。
報告內容觸目驚心:奧地利帝國,顯然意大利海軍快速發(fā)展和利古里亞海戰(zhàn)失敗的刺激,正以驚人的速度和投入,加速其海軍建設。
威尼斯造船廠正在日夜趕工,建造兩艘新型鐵甲艦(“斐迪南·馬克斯”級),噸位、火力均不遜于“海狼級”,預計1866年初即可服役。
奧方還從英國緊急訂購了多艘先進的木殼護衛(wèi)艦和炮艇,并大力升級其里雅斯特和普拉的海軍基地防御設施。
情報估算,到1866年中,奧地利海軍將擁有不少于6艘鐵甲艦(含在建)及一支數(shù)量可觀的輔助艦隊,實力對比正迅速拉近。
“該死的哈布斯堡。”亞歷山德羅合上報告,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奧地利人這是要在海上找回陸地上的自信?他們深知意大利統(tǒng)一對威尼斯的執(zhí)念,顯然想用一支強大的艦隊來封鎖亞得里亞海,保護其海岸線,甚至威脅意大利漫長的東海岸。
壓力瞬間從陸地蔓延到了海洋。亞歷山德羅立刻召集核心內閣會議(財政、海軍、外交、公共工程)。
“諸位,‘國王號’海試成功,本應慶祝。但這份密報,給我們潑了一盆冰水。”亞歷山德羅將情報內容通報,“奧地利人在海上正磨刀霍霍,如果我們不能在1866年戰(zhàn)爭爆發(fā)時,在亞得里亞海保持壓倒性的海軍力量,我們的封鎖計劃將成泡影。奧軍可以自由通過海路增援威尼斯,甚至威脅我們的港口。屆時,陸軍在南線的壓力將倍增,整個戰(zhàn)略可能崩潰。”
海軍司令費拉里急切地補充:“首相閣下,我們必須加速造艦,至少需要8艘主力鐵甲艦,才能在噸位、火力上形成對奧地利的明顯優(yōu)勢,確保封鎖的有效性和艦隊決戰(zhàn)時的勝算。我們現(xiàn)有的四艘,加上剛剛開始建造的第五艘(‘加富爾號’)遠遠不夠。”
財政大臣保羅·里卡爾迪的臉瞬間苦了下來:“閣下,你們知道一艘‘海狼級’要多少錢嗎?‘國王號’的造價就耗盡了去年海軍預算的大半,更別提維護、人員、訓練。普魯士的貸款雖然解了燃眉之急,但陸軍換裝、鐵路建設、南方開發(fā)…哪一項不是吞金獸?國庫的弦已經(jīng)繃到了極限。”
“我知道,”亞歷山德羅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但海軍的短板,現(xiàn)在就是王國戰(zhàn)略的阿喀琉斯之踵。沒有制海權,陸軍的努力可能付諸東流,普魯士的錢必須花在刀刃上。”
他環(huán)視眾人,目光最終落在財政大臣身上:“保羅,從普魯士提供的9000萬馬克貸款中,緊急調撥1000萬馬克,專項用于海軍建設。”
“用途:1。立刻啟動第六艘‘海狼級’改進型(暫命名‘羅馬號’)在熱那亞船廠的建造,設計在最新型號基礎上進一步優(yōu)化。
2。向英國阿姆斯特朗廠追加訂購至少12門新型280mm大口徑后膛艦炮及其配套炮塔,用于裝備新艦及替換現(xiàn)有主力艦的部分主炮(提升火力)。
3。秘密啟動第七、第八艘鐵甲艦(暫命名‘威尼斯號’、‘意大利號’)的設計和前期材料準備工作,目標:一旦資金或戰(zhàn)爭需求允許,立刻鋪設龍骨,確保在1866年前,我們擁有不少于8艘主力鐵甲艦(含在建接近完工者)及相應數(shù)量的輔助艦艇。噸位和數(shù)量,必須超過奧地利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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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海軍訓練經(jīng)費加倍。組織大規(guī)模實戰(zhàn)演習,模擬封鎖、炮戰(zhàn)、艦隊決戰(zhàn)。派更多軍官赴英交流學習,必須讓我們的水兵熟練掌握這些昂貴的鐵鯨。”
“1000萬馬克…”保羅·里卡爾迪感覺心在滴血,這幾乎抽走了貸款中可用于其他建設項目的可觀份額。但他看著首相眼中不容置疑的決心和海軍司令急切的眼神,又想到制海權崩潰的可怕后果,最終沉重地點了頭:“…遵命,首相閣下。財政部會優(yōu)先保障這筆撥款。”
“海軍,”亞歷山德羅轉向海軍司令,目光灼灼,“錢,我給;船,我造;炮,我買。但我要的是一支能打仗、能打贏的艦隊。不是停泊在港口里好看的鐵棺材。從今天起,塔蘭托、安科納、熱那亞軍港,所有基地進入最高戰(zhàn)備狀態(tài)。訓練強度加倍,演習要貼近實戰(zhàn),我要看到進步,看到?jīng)Q心。如果到了1866年,我們的海軍不能壓制住奧地利人,那么投入的每一枚金幣,都將成為釘死我們棺材板的釘子。海軍,必須成為王國的盾與矛。”
“是,首相閣下。”海軍司令肅然敬禮,眼中燃燒著斗志和沉重的責任感。
會議結束后,亞歷山德羅再次來到港口。夕陽下,“國王號”正在進行高速航行測試,巨大的艦體犁開海面,留下長長的白色航跡,煙囪噴吐著濃煙,展現(xiàn)出強大的力量。然而,亞歷山德羅心中沒有絲毫輕松。他知道,腳下這艘鋼鐵巨獸和即將建造的姊妹艦,每一寸鋼板、每一門巨炮,都在瘋狂吞噬著王國的國庫,是名副其實的“無底洞”。但為了威尼斯,為了地中海的未來,為了不被奧地利人從海上扼住咽喉,這沉重的代價,他必須支付。一場關乎國運的海上軍備競賽,在亞得里亞海的兩岸,無聲而激烈地展開了。意大利,這個初涉深藍的新手,正咬緊牙關,奮力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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