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風暴中的機遇（第1頁）

羅馬的盛夏，空氣粘稠而灼熱，仿佛一點火星就能引爆。但與歐洲其他首都彌漫的絕望與恐慌不同，這座永恒之城的心臟——奎里納萊宮——卻搏動著一股異樣的、混合著緊張與興奮的活力。來自維也納的金融瘟疫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歐洲大陸蔓延，巴黎、倫敦、柏林的交易所相繼傳來噩耗，銀行倒閉的浪潮如同多米諾骨牌，企業破產的公告貼滿了街頭巷尾，失業率像瘟疫時期的死亡數字一樣直線飆升。

然而，在意大利，情況截然不同。得益于亞歷山德羅那近乎先知般的果斷決策和央行行長巴爾迪的鐵腕執行，意大利的金融體系在風暴襲來前就已悄然收緊。高高的準備金率像堅固的堤壩，鎖住了過剩的流動性；提前回收的海外賬款和拋售的風險資產，讓國庫和各大銀行囤積了寶貴的現金和黃金；秘密建立的空頭頭寸，甚至在市場暴跌中為國家帶來了驚人的意外之財。當別的國家在風暴中掙扎喘息時，意大利雖然也感到了寒意——北方部分依賴出口的工廠訂單減少，股市也出現了波動——但它的核心金融脈搏依然強健穩定。

這種相對的穩定，在哀鴻遍野的歐洲背景下，顯得格外刺眼，也充滿了誘惑力。亞歷山德羅站在辦公室的巨幅歐洲地圖前，目光卻沒有停留在那些標注著暴跌和破產的紅色標記上。他的手指，堅定地點在意大利的版圖，尤其是那漫長的、發展滯后的南方海岸線。

“危機，”他轉過身，對著辦公室里核心內閣成員們，聲音清晰而充滿力量，“對于毫無準備的人是滅頂之災，但對于我們，卻是天賜的機遇。現在，歐洲的資本像受驚的鹿群，四處尋找安全的庇護所。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意大利成為最誘人的那片水草豐美之地。”

他宣布啟動醞釀已久的“反周期”投資計劃，其規模和膽魄令在場所有人心頭一震。“發行五億里拉的‘國家振興專項債券’。”亞歷山德羅的聲音不容置疑，“這筆錢，不用于填補窟窿，而是用于進攻，用于建設。”

財政大臣里卡爾迪立刻闡述了細節：“債券將由即將完工的南方鐵路未來收益、以及財政部部分擔保作為信用支撐。募集資金將專項用于：第一，加速南方鐵路支線網絡建設，尤其是連接農業區和港口的線路；第二，在卡拉布里亞和西西里沿海興建大型現代化水利灌溉設施，改造干旱土地；第三，擴建塔蘭托、巴勒莫、卡塔尼亞的港口，使其能停靠更大噸位的貨輪，我們要在南方打造一個聯通內外的交通物流網；第四，發展基礎電力工程（水電站、火電站）。”

公共工程大臣貝洛蒂興奮地補充：“這不僅能極大改善南方的基礎設施，更能以工代賑。北方的失業工人和南方的剩余勞動力，都可以吸收到這些項目中來。我們給他們工作，給他們面包，而不是讓他們上街鬧事或者絕望地漂洋過海。”

這堪稱神來之筆。當其他國家政府焦頭爛額地應對失業潮和社會動蕩時，意大利卻要將危機轉化為推動國內建設、尤其是開發南方落后地區的巨大動力。

但這僅僅是亞歷山德羅宏大棋局的第一步。幾乎在同一時間，一份由財政部和商務部聯合擬定的《鼓勵外資投資法案》被火速提交議會審議。法案條款極其誘人：對于投資于政府指定的“三五計劃”優先領域（南方基建、港口、特定礦產資源開發、新興電力產業）的外國資本，給予前五年免征企業所得稅、后五年減半征收的超級優惠；簡化土地審批流程，提供征地便利；甚至承諾投資項目配套的基礎設施。

亞歷山德羅對著還有些疑慮的商務大臣馬吉解釋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擔心外資會沖擊我們的民族產業。但看看現在，歐洲有多少工廠停工，多少機器閑置，多少技術人才失業？我們需要他們的錢，更需要他們的技術、設備和人才。用他們的資本，來建設我們的國家，何樂而不為？等危機過去，這些沉淀下來的資產和提升的技術水平，將永遠屬于意大利。”

法案在議會幾乎以全票通過。消息通過外交渠道和商業網絡迅速擴散到整個歐洲。對于那些正在資產縮水、尋求避險的英、法、德資本而言，意大利提供的穩定環境和超常優惠，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咨詢和談判的請求雪片般飛向羅馬和都靈。

而在這場資本的盛宴中，科斯塔集團這頭巨大的商業猛獸，展現出了更加凌厲兇狠的捕食者姿態。在亞歷山德羅的默許和資金支持下，總經理馬爾凱蒂率領著精干的團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悄然游弋在歐洲陷入困境的市場中。

他們的目標明確：不再是簡單的商品貿易，而是那些擁有核心技術、優質資產或戰略資源，卻因資金鏈斷裂而瀕臨破產的優質企業。

在德國魯爾區，一家擁有先進煉鋼技術專利但苦于缺乏訂單和現金流的中型機械廠，被科斯塔集團以低得驚人的價格全資收購，所有技術圖紙和熟練工程師被打包運往熱那亞。在法國巴黎，一家瀕臨倒閉的地質勘探公司，其關于北非礦產分布的珍貴勘探報告和一支經驗豐富的勘探隊，被科斯塔礦業公司（集團子公司）整體挖走。在奧地利，一家曾經顯赫的紡織機械制造商，其精密的生產線和設計專利，被科斯塔集團以債轉股的方式巧妙拿下。甚至，市場上開始零星出現關于科斯塔集團的代理人在暗中吸納更多蘇伊士運河公司散股的消息——趁著原持有者陷入財務困境急于變現，悄無聲息地增加著那份關乎帝國命脈的資產。

每一筆收購，都像一次精準的外科手術，用最低的成本，將歐洲工業精華的碎片，源源不斷地輸入意大利的軀體。亞歷山德羅的辦公桌上，每周都會更新一份長長的“戰利品”清單。

與此同時，另一項意義深遠的計劃也在悄然實施。意大利駐歐洲各大城市的外交官和領事們，接到了一項特殊任務：不再僅僅是保護僑民，更要充當“獵頭”。他們與當地的工程師協會、技術學校、失業救濟機構接觸，大肆宣傳意大利提供的優厚工作機會、穩定的環境和明媚的陽光。

一份份印制精美的招工手冊，被分發到巴黎、維也納、柏林失業的工程師、技師、熟練工人手中。承諾提供安家費、穩定的勞動合同以及高于原籍國的薪酬。很快，從北方邊境，開始出現帶著行李和技術工具、拖家口、懷揣著對新生活希望的技術移民隊伍。他們帶來的，是意大利工業化進程中最急需的、無法用金錢迅速培養的寶貴技能。

危機之下的意大利，非但沒有萎縮，反而像一塊巨大的海綿，貪婪地吸收著從歐洲大陸流出的資本、技術和人才。金融的相對穩定成了最好的招牌，政府的積極政策成了最強的磁石，科斯塔集團的強勢出擊則成了最有效的收割機。

狂風暴雨依然在歐洲上空肆虐，哀嚎與破產聲不絕于耳。但在亞平寧半島，雖然也能感受到外部的寒意，內部卻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南方的建筑工地上，新招募的工人揮汗如雨；北方的工廠里，新引進的機器開始安裝調試；的里雅斯特的港口，運送著設備和移民的船只頻繁進出。

亞歷山德羅·科斯塔站在奎里納萊宮的陽臺上，望著羅馬城。他知道，這場危機遠未結束，未來的挑戰依然巨大。但他更知道，意大利已經成功地在這場席卷歐洲的風暴中，為自己搶占了最有利的位置，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災荒年擴張”。資本的原始積累和人才的快速匯集，正在以平時難以想象的速度進行。

意大利這艘方舟，不僅要在風暴中屹立不倒，更要借著風勢，沖向更廣闊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