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電力帝國初顯（第1頁）

時光荏苒，自羅馬郊外那座試驗性的火電站冒出第一縷黑煙已過去一年。一年時間，在歷史長河中不過一瞬，但對于亞平寧半島而言，卻足以讓革命的電流奔騰不息，深刻改變著國家的面貌與節奏。

都靈，這座意大利工業的心臟，如今跳動得更加有力。在城北工業區邊緣，一片規模遠超羅馬試驗站的建筑工地正熱火朝天。巨大的鋼架結構已然成型，高聳的煙囪正在砌筑，粗大的蒸汽管道和供水系統在地下縱橫交錯。這里是科斯塔集團正在建設的都靈第一火力發電站，設計裝機容量足以供應整個都靈城現有工業耗電的兩倍還有余，并為未來的擴張預留了空間。機器的轟鳴聲、工人的號子聲、蒸汽錘的撞擊聲交織在一起，奏響著工業時代最激昂的樂章。它不僅是電站，更是一個宣言，宣告著電力驅動大規模工業生產的時代，在意大利正式拉開了帷幕。

與此同時，在阿爾卑斯山南麓一條湍急的河流峽谷中，另一項工程也在同步推進。一座小得多的混凝土壩體橫亙在河床上，引水渠和壓力管道已經鋪設完畢，廠房內，意大利自行設計制造的第一臺實驗性水輪發電機正在緊張安裝。這座小型水電站的意義并非其發電量（甚至不及都靈火電站的一個零頭），而在于它驗證的技術路徑——如何馴服水力，將其轉化為穩定的電能。工程師們在這里積累著關于水壩設計、渦輪機制造、在復雜自然環境下輸電的寶貴經驗，為未來開發波河干流及其支流上更宏偉的水電項目打下堅實的基礎。

電力的穩定與相對低廉化，帶來的最直接受益者便是科斯塔電話電報公司。曾經制約電話網絡擴張的成本和能源瓶頸被大幅削弱。公司的紅色線路如同擁有生命般急速蔓延，不僅徹底覆蓋了本土所有主要城市、重要港口、軍事基地和工業中心，甚至跨越地中海，連接到了北非的黎波里和突尼斯市的殖民當局辦公室。在意大利本土，雖然廣袤的農村和偏遠山區仍被排除在這張信息網絡之外，但核心區域的政令傳達、商業往來、社會聯系的效率已提升了不止一個量級。

更令人矚目的是其商業上的成功。清晰穩定的通話質量、不斷降低的運營成本，使得科斯塔電話系統不僅在國內成為政商精英的標配，更開始吸引國外的目光。憑借亞歷山德羅超前的專利布局，科斯塔電話電報公司并未選擇在所有市場親自下場鋪設線路（這需要天文數字的投資和政治成本），而是采取了更具侵略性的“專利授權”模式。

巴黎、倫敦、柏林、維也納、甚至遠至圣彼得堡和紐約，科斯塔公司的商務代表和技術顧問們頻繁出入各國政府的郵電部門和大型財團的辦公室。他們展示技術，提供一攬子解決方案：授權使用專利、出售核心設備（如碳粒話筒、交換機）、提供技術指導和標準制定咨詢，甚至協助培訓操作人員。一時間，“意大利標準”和“科斯塔專利”成為了先進電話系統的代名詞。巨額的特許權使用費和設備銷售利潤如潮水般涌入科斯塔集團，不僅反哺了國內的研發和網絡建設，更成為意大利獲取外匯、施加技術影響力的重要手段。

然而，亞歷山德羅·科斯塔的目光早已超越了電話本身。他看到的，是一個遠比通信更加廣闊、更加基礎的未來——一個完全電氣化的時代。而要實現這個未來，電力的生產、輸送和分配，必須成為一個獨立、強大且專業的產業。

這一天，在科斯塔集團總部頂層的會議室里，一場關乎未來能源格局的會議正在召開。與會者除了集團核心高管，還有幾名從內部精心選拔、對電力領域展現出卓越理解和熱情的中層干部。

亞歷山德羅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題，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先生們，電話網絡的成功，證明了電力的價值。但電力的用途，絕不應止步于電話。它應該驅動我們的機床，照亮我們的街道和家庭，未來甚至可能帶動交通工具…它將滲透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成為如同水和空氣一樣的基礎資源。”

他環視全場，繼續道：“因此，再將其作為電話公司的一個附屬部門來管理，已經不合時宜。它需要更專業的團隊，更集中的資源，更清晰的戰略，以及…更靈活的融資渠道。”

他停頓了一下，拋出了醞釀已久的決定：“我宣布，正式將集團旗下所有發電資產（包括已運營的羅馬試驗火電站、在建的都靈中央火電站、阿爾卑斯山實驗水電站及其后續項目）、輸配電網絡的設計和建設部門，整體剝離出來，成立一家全新的、獨立運營的公司——‘科斯塔電力供應公司’。”會議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嘆聲，隨即是熱烈的掌聲。這意味著電力業務被提升到了與電話電報同等甚至更基礎的戰略高度。

“新公司的首任總經理，”亞歷山德羅的目光投向臺下一位四十歲左右、眼神銳利、名叫馬可·里瓦的科斯塔集團中層，“將由馬可·里瓦擔任。他在羅馬試驗站的建設和管理中證明了其卓越的能力和遠見。”里瓦激動地站起身，向亞歷山德羅和眾人鞠躬，臉上充滿了使命感。

亞歷山德羅詳細闡述了新公司的使命和規劃：“科斯塔電力的首要任務，是建設一個強大、可靠的發電和輸電網絡。初期，以都靈、米蘭、熱那亞、佛羅倫薩、羅馬、那不勒斯為核心節點，建設大型集中式發電站（火電為主，水電為輔），并通過高壓輸電線連接，形成互聯互保的初級電網。”

“其次，在城市內部，要立即著手設計和完善配電網絡。制定統一的電壓、頻率標準，規劃變電站和地下電纜的鋪設，為電力最終送入每一個工廠、每一家商鋪、乃至…未來的每一個家庭，做好物理準備。”

“第三，也是現階段最關鍵的任務——尋找和培育電力用戶。除了保障電話網絡，要主動出擊，向工廠主推廣電動馬達，替代老舊低效的蒸汽機；與市政府談判，建設城市電弧燈公共照明系統；甚至可以考慮建設集中的電熱、電解等示范性項目，創造需求。”

談到最后，亞歷山德羅稍稍壓低了聲音，透露了更深層的戰略思考：“獨立運營，也意味著獨立的財務核算。科斯塔集團會注入啟動資金，但電力行業是資本密集型的巨獸，未來的擴張需要海量的資金。因此，在合適的時機，”他目光深邃，“我會考慮推動科斯塔電力供應公司上市，向公眾發行股票，從資本市場上募集發展所需的巨額資金。讓所有看好電力未來的人，都能分享這片藍海的收益，同時也將公司的命運與更廣泛的社會資本綁定。”

他的話語為所有人勾勒出一幅波瀾壯闊的藍圖：一家掌控著國家能源命脈的巨型企業，一家未來可能比電話公司更加龐大、更加基礎的公用事業巨頭，正在今日的決策中雛形初現。

會議結束后，亞歷山德羅單獨留下了新任總經理馬可·里瓦。“里瓦，”亞歷山德羅看著他，語氣凝重，“我把意大利的‘光明未來’交到你手上了。你的任務艱巨無比，會遇到技術難題、資金壓力、官僚惰性、甚至公眾的不理解。但我要求你，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將電網鋪開，將電價降下來。我們要搶跑的，不僅僅是一兩個技術，而是整個電氣化的生態。明白嗎？”

“明白，首相閣下。”里瓦挺直腰板，眼中燃燒著斗志，“絕不辜負您的信任，科斯塔電力必將點亮整個意大利。”

亞歷山德羅點了點頭，走到窗邊，俯瞰著樓下街道上依舊川流不息的馬車和行人。他知道，腳下的這座城市，這個國家，即將迎來一場比電話更加靜默、卻更加深刻的革命。而當千家萬戶的燈火最終被電流點燃之時，他所締造的，將不僅僅是一個商業帝國，更是一個全新的、現代化的意大利。電力帝國的基石，于此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