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戰的狂熱余波尚未平息,冰冷的現實便已擺在戰時內閣和總參謀部面前:將紙面上的軍隊,轉化為戰場上的力量。亞歷山德羅簽署的全國總動員令,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讓整個國家機器沸騰起來,也暴露了新體制下不可避免的陣痛。
動員令的核心目標:將戰前約12。5萬陸軍,通過征召退伍軍人、預備役和義務兵,迅速擴充至30萬野戰力量。其中,約5萬新征召的義務兵將用于國內駐守和維持關鍵設施安全,約12。5萬相對有經驗的預備役(含前期秘密復員擴編的部分)將與戰前部隊混編,組成開赴前線的主力兵團。
命令下達,意大利的新兵役制度迎來了誕生以來的首次大考。效果是顯著的,但過程卻充滿了混亂與荊棘。
征召與集結:地方兵役局的門檻幾乎被踏破。被民族主義熱情點燃的青年、接到征召令的退伍老兵、以及按義務兵役制抽簽選中的年輕人,懷揣著不同的心情涌向各地的登記點。熱情是高漲的,但組織是倉促的。許多偏遠地區的兵役站人滿為患,登記簿混亂,身份核實緩慢,體檢流于形式。在都靈、米蘭等大城市,甚至出現了因插隊和延誤而引發的短暫騷亂,需要憲兵彈壓。
“我的名字為什么不在名單上?我去年才退伍。”一個老兵在熱那亞兵役站憤怒地拍著桌子。
“別擠,排隊。你的材料不全,回去開證明。”辦事員焦頭爛額地嘶喊著。
混亂的場景,通過內政部的緊急報告,不斷呈送到亞歷山德羅和戰時內閣的案頭。
裝備分發:問題更為棘手。雖然兵工廠在普魯士資金支持下開足馬力生產,儲備了相當數量的新式步槍和基礎裝備,但面對潮水般涌來的兵員,分發系統捉襟見肘。
在佛羅倫薩的大型裝備倉庫外,領取裝備的隊伍排成了長龍。倉庫管理混亂,不同型號的裝備堆放無序。本該配發步槍的部隊,有時領到的卻是老舊的改裝前裝槍;本該是標準尺寸的軍服和軍靴,發到士兵手里卻大小不合;彈藥箱上的標識模糊不清,導致配發錯誤的情況時有發生。
“長官,給我的這是什么?這槍栓跟我訓練用的不一樣。”一個新兵拿著領到的武器,一臉茫然。
“靴子太小了,根本穿不進去,這怎么行軍?”一個壯實的預備役老兵抱怨道。
運輸:這是新體制下為數不多的亮點,卻也壓力巨大。五年計劃鑄就的“鋼鐵動脈”在此刻展現了其戰略價值。都靈-熱那亞-佛羅倫薩-那不勒斯的主干線鐵路,以及米蘭-威尼斯的東線鐵路,成為了輸送兵員和物資的大動脈。
一列列軍列如同鋼鐵長龍,晝夜不停地奔馳。鐵路調度中心燈火通明,工作人員徹夜不眠,協調著密密麻麻的軍列時刻表。得益于電報網絡的貫通,信息傳遞及時,大大減少了調度失誤。然而,運力依然達到了極限。車站月臺上擠滿了等待登車的士兵和堆積如山的物資,延誤不可避免。一些次要線路和支線,則因為運力不足或臨時故障,成為了瓶頸。
“第37步兵團還在帕多瓦車站滯留,他們的預定車皮被一列運送火炮的專列占用了。”加里波第副總參謀長在總參謀部的作戰地圖前,接到前線指揮官的緊急電報,眉頭緊鎖。
“命令就近車站,優先騰出備用車皮。讓那列火炮專列在下一站待避,延誤超過六小時,軍法從事。”羅西將軍對著傳令兵厲聲吼道。
武器分發與磨合:即使部隊到達了前線集結點,問題依然存在。不同來源(職業兵、預備役、新兵)的士兵混編在一起,訓練水平參差不齊。新配發的武器需要時間熟悉,戰術協同需要磨合。營地中,充斥著軍官的呵斥聲、士兵對新武器的抱怨聲以及臨時抱佛腳的戰術訓練口令聲。庫斯托扎推演暴露的指揮協調問題,在現實的混亂中再次隱隱浮現。
戰時內閣的會議室變成了全天候的作戰室。亞歷山德羅、羅西將軍、加里波第副總參謀長、內政大臣法拉利、財政大臣里卡爾迪等人幾乎住在了這里。
“內政部,立刻增派人員,接管混亂的兵役站。實行分區登記,流水作業。再出現大規模騷亂,當地長官撤職查辦。”亞歷山德羅對著法拉利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