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鐵票與污火（第1頁）

都靈的涼風被熱那亞沸騰的空氣取代，自由派聯盟提名亞歷山德羅·科斯塔的消息如同驚雷炸響，瞬間點燃了整個城市。藍底金獅的自由派旗幟與繡著“科斯塔”姓氏的深藍競選旗幟，如同兩股洶涌的潮水，在街頭巷尾每一個角落激烈碰撞、爭奪。

《復興報》頭版以爆炸性的粗黑體宣告：【時代的選擇！自由派聯盟正式提名實業家亞歷山德羅·科斯塔競選國會議員。下方配著亞歷山德羅與加富爾首相在都靈某次公開活動上的“同框”照片（精妙合成），文章火力全開，將他塑造成“熱那亞繁榮引擎”、“工人階層的鐵盾”、“王國未來的啟明星”，并首次完整拋出競選綱領核心：《熱那亞商業振興四支柱》——港口-鐵路聯運樞紐、北意關稅同盟、王國專利保護法、漸進式選舉改革。字字句句，直指新興階層和工人的核心利益。

反擊來得同樣兇猛。保守派喉舌《熱那亞郵報》頭版頭條是血紅的質問：【誰在竊取熱那亞？暴發戶的金錢政治能走多遠？】文章極盡惡毒，攻擊亞歷山德羅的“卑賤”商人血統，污蔑科斯塔工廠是“用女工童工骸骨堆砌的金山”，斥責《復興報》為“蠱惑人心的魔鬼喇叭”，并危言聳聽科斯塔綱領是“將熱那亞港獻給外國豺狼”、“踐踏神圣財產權”、“顛覆王國千年尊卑”的毒藥。

輿論戰線上，硝煙嗆人。線下戰場，更是刺刀見紅。

“科斯塔廚房”成了最火爆的競選堡壘。每家店門口都支起醒目的藍色競選涼棚，侍者化身宣傳先鋒，向排隊食客分發印有清晰“四支柱”和投票指引的精美傳單。消費滿額？贈送印著“科斯塔·進步·繁榮”的厚實搪瓷杯。店內，大幅海報無聲控場：整潔明亮的車間、食堂里堆滿食物的餐盤、夜校中女工專注的臉龐……美食的香氣與進步的宣言交融，征服著市民的胃與心。

在彌漫著劣質煙草、汗味和麥酒氣息的碼頭區酒館、工人俱樂部，戰斗更加原始直接?？逅暑I的“科斯塔選民互助會”婦女們，如同堅韌的藤蔓，深入每一個有投票權的工人家庭。她們帶著小袋面粉或砂糖（競選經費購買），用最樸實的語言講述工廠帶來的飯碗、夜校點亮的知識、暖湯屋傳遞的暖意。“投科斯塔先生，就是投咱家安穩的灶臺。投娃兒們能識字算賬的明路?！笨谔柡唵危瑓s像重錘砸在選民心坎上。

馬西莫·羅西則拉起工廠里嗓門最亮、人緣最好的青壯工人，組成“科斯塔競選鐵拳團”。他們身著統一的深藍工裝，高舉巨幅旗幟和標語，每當奧爾西尼伯爵在廣場舉行集會時，便在對岸擺開“擂臺”。沒有華麗辭藻，只有震耳欲聾的口號和對工廠真實福利的現身說法——“老子在科斯塔廠，月薪比碼頭扛包多三成！頓頓有肉！”“我婆娘就在夜校認字，現在能自己看工單！”草根的怒吼，硬撼貴族的傲慢。

然而，陰險的毒箭從意想不到的方向射來。熱那亞教區主教在一次盛大禮拜后，語氣沉痛地布道：“虔誠的子民啊，警惕物質貪婪對靈魂的侵蝕。真正的領袖當敬畏天主，守護神圣的家庭價值與亙古的財產秩序。而非被無神的革新與危險的貪婪所蠱惑?！弊肿治刺峥扑顾?，句句直指亞歷山德羅。篤信天主的中老年選民，內心掀起波瀾。

緊接著，《熱那亞郵報》拋出“核彈”，頭版觸目驚心的標題：【‘慈善家’面具下的血淚地獄！女工泣血控訴撕開科斯塔偽善畫皮！】文章配以一位面部打碼、自稱“莉娜”的前科斯塔女工“控訴”：工時長得像沒有盡頭，工錢少得可憐，監工惡如豺狼，更暗示曾遭受“難以啟齒的騷擾”。煽情的文字配上模糊的配圖，瞬間引爆輿論海嘯。

保守派如同注入強心劑。奧爾西尼伯爵在集會上捶胸頓足，老淚縱橫（演技精湛）：“看看，這就是你們追捧的‘實業家’，華麗袍子下爬滿了虱子，是披著人皮的豺狼。神圣的議會殿堂，絕不能被這骯臟的金錢和謊言玷污。”

“老板，是潑臟水，惡毒的構陷?！笨逅_進總部，氣得渾身發抖，眼睛噴火，“那個‘莉娜’絕對是冒牌貨，廠里姐妹我個個認得?！?/p>

“我知道。”亞歷山德羅的聲音冰封般冷靜，眼中寒芒如刀鋒出鞘，“安東尼奧？”

老管家如同從陰影中凝結，無聲遞上幾張模糊卻關鍵的照片和一份筆錄：“‘莉娜女士’，真名瑪麗亞·托蒂，港口區‘黑玫瑰’妓院的暗娼，欠‘灰鼠幫’老大托尼一大筆賭債。照片攝于爆料前兩天，‘金酒杯’旅館后門，她與奧爾西尼伯爵的私人秘書密會。筆錄來自托尼手下一個叫‘瘦猴’的小頭目，收了二十里拉封口費，但他老婆的弟弟在咱們廠做工……他承認是伯爵秘書指使瑪麗亞去《郵報》演戲，臺詞都是背好的?！?/p>

鐵證如山。“貝洛蒂，”亞歷山德羅命令如雷霆炸響，“《復興報》明天頭版：標題《無恥的構陷！起底‘血淚工廠’謠言的黑幕！》把安東尼奧查到的證據鏈——照片、筆錄、瑪麗亞的真實身份、賭債、與奧爾西尼秘書的接頭——全部列出來，印清楚，加斯帕雷。”他轉向老主編，“配發最強硬社論，標題就用《當偽善者開始編織‘血淚’，真正的勞動者在微笑》重點對比我們工人真實薪資福利與王國平均水平，把夜校照片、食堂餐譜印上去。另外，”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卡洛塔，“立刻組織二十位真實可靠的、不同工齡的女工代表，明天中午十二點，在市政廳廣場召開公開記者會。現場接受任何記者、任何市民的質詢，把工資條、工牌、夜校課本都帶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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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板?！必惵宓俸图铀古晾籽壑袘鹨庑苄??？逅昧c頭，眼中燃起復仇的火焰：“姐妹們早就憋著一股氣了，看我們的?！?/p>

《復興報》的反擊如同精準的導彈，在次日清晨狠狠砸進熱那亞。鐵證清晰的報道如同一記記耳光，抽在《郵報》和奧爾西尼臉上。加斯帕雷的社論更是辛辣如淬毒的匕首，將保守派的偽善剝皮抽筋。

正午，市政廳廣場人山人海?？逅暑I的二十位科斯塔女工，穿著洗得干干凈凈的工裝，昂首挺胸站在臨時搭建的臺子上。沒有怯懦，沒有哭泣，只有坦蕩和憤怒。

“我叫安娜，進廠三年。這是我的工牌和上月工資條，看看上面的數字，比我在碼頭洗魚賺得多一倍。頓頓有面包有湯，周五還有肉?！币晃唤训呐ぢ氏扰e起憑證，聲音洪亮。

“我是索菲亞，寡婦，帶著兩個孩子，沒有科斯塔先生的廠和夜校，我和孩子早餓死了。誰敢污蔑老板是豺狼，先問問我手里的縫紉機針答不答應?！绷硪晃慌ぱ劭舭l紅，語氣卻斬釘截鐵。

她們輪流展示證據，講述真實的工作和生活。有記者尖銳提問關于工時和監工，女工們坦然回應：“忙的時候加班是有，但加班錢一分不少！監工？主管是嚴，但他更護著我們！誰偷懶?；绊懘蠹亿s訂單他才罵！哪家廠沒個管事的？”

樸素的語言，真實的憑證，自信的神態，比任何華麗的辯駁都更有力量。圍觀的市民從懷疑到動容，再到憤怒——他們被愚弄了！不知是誰帶頭，掌聲如潮水般響起，淹沒了廣場。那個冒牌的“莉娜”和幕后黑手，在陽光下徹底蒸發。

經此一役，奧爾西尼伯爵信譽破產，保守派陣營一片死寂。而亞歷山德羅·科斯塔的形象，在經歷了污火的淬煉后，如同真金般在熱那亞市民心中熠熠生輝，支持率如同坐上了“信天翁號”，向著圣卡洛宮的方向，全速飆升！鐵票，正在民心所向的熔爐中，飛速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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