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眾神之庭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好奇的、鄙夷的、幸災樂禍的,齊刷刷聚焦在西摩身上。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血液沖上頭頂,拳頭攥得死緊。可西摩,他只是掀了掀眼皮,看了薩拉瑪一眼,連一點回應的意思都欠奉,似乎打算繼續他的神游。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薩拉瑪被這徹底的無視激怒了,毀滅的氣息開始在他周身凝聚,星河為之震顫。“廢物就是廢物,連回應挑釁的勇氣都沒有。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神明’二字的侮辱!”
西摩終于動了。
他極其緩慢地,從那個仿佛長在他身上的王座姿勢里,站直了身體。
動作并不迅猛,甚至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但就在他完全站直的那一剎那——
以他為中心,周圍那片流淌的星河,那些閃爍的星辰,像是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悄無聲息地湮滅,歸于最徹底的黑暗。不是毀滅的爆裂,而是存在被直接否定,是連“無”這個概念都變得蒼白的絕對寂靜。
他周身沒有散發出任何恐怖的氣勢,但所有神明,包括那位薩拉瑪,瞳孔都在瞬間收縮。
西摩抬起那雙蒙塵玻璃般的眼睛,平靜地看著臉色微變的薩拉瑪,聲音依舊帶著那份特有的沙啞與懶散,卻像冰冷的刻刀,劃過每一個存在的神魂:
“你們,”他輕輕開口,“對力量,一無所知。”
整個眾神之庭,死寂。那是一種連時空本身都仿佛凍結的絕對安靜。先前奔涌的星河、生滅的星云,在西摩身周那片不斷擴大的絕對虛無映襯下,顯得如此虛假和脆弱。一些較弱的神只,其光輝構成的身影已經開始明滅不定,像是風中殘燭。
薩拉瑪,那位執掌毀滅的古神,周身沸騰的毀滅氣息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非但無法向前蔓延,反而被那片擴張的“無”反向侵蝕、吞噬。他臉上那威嚴與嘲弄混合的表情凝固了,轉而是一種極致的驚愕,以及一絲被強行壓制下去的、更深層的東西——或許是恐懼。他死死地盯著西摩,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神念波動。
西摩甚至沒有再看薩拉瑪第二眼。他那句輕飄飄的話落下之后,便收回了目光,仿佛眼前這群代表著宇宙至高權柄的存在,與神廟石縫里忙碌的螻蟻并無區別。他微微偏頭,視線落在我身上。
“走了。”他還是那種提不起勁的腔調,“回去晚了,該錯過那個‘人類早期馴服四肢珍貴影像’的合集更新了。”
他轉過身,那片由他制造的、吞噬一切的虛無隨著他的動作悄然平息,仿佛從未出現。但星河并未恢復流淌,那片空無的區域依舊殘留著令人心悸的痕跡。他像是沒看見身后那一片死寂和無數雙驚駭的眼睛,抬手,隨意地劃開身前的空間,就像劃開一道帷幕。
我幾乎是憑借著本能,踉蹌著跟了上去,不敢回頭再看一眼那眾神失語的殿堂。
一步跨出,熟悉的、帶著塵埃與腐朽氣息的空氣涌入肺葉。我們回到了那座破敗的神廟,身后空間的漣漪平復,將眾神之庭的一切隔絕。
西摩已經重新癱回了他的王座,手指熟練地喚出那散發著微光的水晶板,劃拉著,很快,那熟悉的、夸張的短視頻背景樂又響了起來,夾雜著他偶爾發出的、低低的傻笑。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點。斑駁的石柱,冰冷的王座,刷著短視頻的廢柴神,還有一個站在原地、心神俱震的祭品。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副與剛才在眾神面前展現出絕對恐怖截然不同的懶散模樣,心臟仍在瘋狂地跳動,血液沖撞著耳膜。
他到底是什么?
那片湮滅星辰的虛無,和眼前這個為搞笑視頻樂不可支的存在,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神廟外,似乎有風穿過石縫,發出嗚咽般的低響。而我,站在空曠死寂的大殿中,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這座神廟,以及王座上的那個存在,其深處隱藏的東西,遠比任何喧囂的神威,更令人窒息。
西摩忽然暫停了視頻,抬頭瞥了我一眼,淺色的瞳孔里沒什么情緒:“愣著干什么?那邊角落好像有塊墻皮掉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的語氣,和吩咐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沒有任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