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站在議事廳門口,手指還貼著腰間的短劍柄。她剛從東角門回來,送信人已經消失在巷口。萊昂跟在她身后半步,腳步很輕。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推門進了大殿。
廳內燭火已亮,大臣們早等在那里。兵部司務官陳衡坐在角落,低頭看著手里的冊子。艾琳走到主位前站定,目光掃過全場。
“灰鼠查到了布料來源。”她說,“出自兵部南庫。”
有人吸了口氣。陳衡的手指頓了一下,但沒抬頭。
“我不打算現在追究是誰拿出去的。”艾琳繼續說,“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查過去,而是決定接下來怎么走。”
工務官皺眉:“可宮里有內鬼,我們商議的事隨時可能傳出去。”
“那就讓傳出去的內容,不是真相。”萊昂開口,走到墻邊的地圖前,“敵人知道我們在防,但不知道我們防的是什么。我們可以讓他們猜錯方向。”
他拿起一根木桿,指向北境三關。“第一,增派巡騎。每天換路線,白天走大道,夜里繞山道,讓敵軍探子看不清虛實。”
糧政官點頭:“能調動的馬匹還有兩百多匹,夠用。”
“第二,”萊昂移動木桿,點向鄰國邊城,“派人帶禮單去見地方領主。羊毛、鐵器、鹽引都可以談。誰愿意合作,戰后通商優先。”
外交大臣遲疑:“這會不會被當成示弱?”
“不是求和,是分化。”萊昂說,“那些貴族表面上聯手,其實都想多占好處。只要有人動搖,聯盟就不穩。”
艾琳補充:“禮物不一定要給真貨。空頭許諾也能拖住他們幾天。”
眾人安靜了一瞬,隨后有人笑了。刑部侍郎開口:“我聽說西郡有個商人,專做假賬本生意。要不讓他編一套‘庫存清單’,再讓使者不小心‘遺落’在酒館?”
“可以。”艾琳說,“再安排幾個‘醉漢’議論軍糧調度,越具體越好。”
工務官舉起手:“我在想水路。北溝河上游有三處堤壩,如果敵軍想夜襲,很可能走水道。我建議加固堤防,同時在淺灘埋木樁,船一靠近就擱淺。”
“加派人手巡河。”萊昂說,“不用穿軍服,扮成漁夫就行。發現動靜就放信號彈。”
財政大臣算了一下:“戰備糧還能調出五萬石,三天內能運到前線倉。”
“別全送過去。”艾琳說,“分三批,每次只送一萬,剩下兩批在路上晃。讓敵人以為我們補給緊張。”
“那烽燧呢?”軍事參議問。
“今晚就開始。”萊昂說,“在城外十里的荒地搭假營帳,每晚換位置。半夜點火,燒半個時辰就滅。讓他們搞不清我們什么時候集結。”
會議廳里聲音漸漸多了起來。有人提議在邊境村莊組織民兵輪值,有人建議暫停所有夜間通行文書,防止偽造令箭。
艾琳聽著,逐一記下。她沒有打斷任何人,只是在說到關鍵處時點頭或搖頭。
最后她站起來:“各部回去擬令。巡騎調度明日清晨出發,使者名單今晚報來,假營帳今晚就建。所有命令不寫明真實目的,只說‘加強戒備’。”
她看向陳衡:“南庫的事,我會另派人查。你現在要做的事,是確保邊境軍械按時發放,少一件都不行。”
陳衡抬起頭,嘴唇動了動,最終只說了句:“遵命。”
大臣們陸續起身離開。有人走得快,有人lingering在門口,低聲交談。燭火映在墻上,影子來回晃動。
等人都走光了,艾琳才松開一直握著的劍柄。她的掌心有一道結痂的劃傷,碰到金屬會疼。但她沒去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