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走進寢殿,手指還殘留著血與汗的黏膩。她沒點燈,先用冷水沖洗手掌,水流沖走污跡,露出掌心幾道細小劃傷。洗完后她從衣袋里取出那片焦黑布料,放在桌上,點燃燭火。
布料在光下顯出暗灰色紋理,織得緊密,邊緣燒得不齊。她盯著看了很久。這種布三年前禁軍換裝時用過,規定要統一焚毀。現在出現在刺客身上,說明有人私藏了這批舊料。
門外傳來腳步聲,輕而穩。萊昂推門進來,反手關上。他左臂包扎過了,動作還算利落。他走到桌邊,看了一眼布料,又看艾琳的臉。
“你確認這是禁軍的?”他問。
“材質和織法都對得上。”艾琳說,“銷毀記錄由兵部保管,不會對外公開。”
“那就不能直接查。”萊昂說,“如果有人私自截留,必然是內部知情者。”
兩人沉默片刻。宮里不能亂動,一旦打草驚蛇,線索就斷了。常規渠道走不通,只能找別的路子。
艾琳抬頭:“城南有個叫灰鼠的人,以前是盜賊團頭目,我抓過他一次,沒判死,放了。后來聽說他在貧民區活動,專做黑市情報生意。”
萊昂點頭。“這種人最清楚東西從哪流出來。”
“我寫個信,讓他查這塊布的去向。”艾琳說,“不提刺殺,只說要追一批失蹤的軍用物資。”
“好。”萊昂說,“信怎么送?”
“我不用宮里的人。”艾琳從抽屜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后取出一枚銅牌,上面刻著一只閉眼的貓頭鷹。“這是我當初給他的信物,只要亮這個,他就會接活。”
她把銅牌放進信封,封好口,在火漆上按下戒指印。
這時外面傳來輕微敲門聲。一名侍衛模樣的人站在門口,低著頭,手里拿著斗篷。
“密探到了。”他說。
艾琳把信交出去。那人接過,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
萊昂看著人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能成嗎?”
“不知道。”艾琳說,“但他沒理由騙我。我救過他命,他也知道我說話算數。”
“可這次不一樣。”萊昂說,“牽扯到宮里的人,搞不好會丟命。”
“所以他才要錢多。”艾琳說,“而且他清楚,要是出賣我,以后在地下圈子再也混不下去。”
兩人回到內室,關上門。燭火跳了一下,映在墻上晃動。
“你覺得是誰?”萊昂問。
“現在還不敢說。”艾琳說,“但能拿到這種布的,要么是兵部管庫的人,要么是曾經經手換裝令的官員。范圍不大。”
“也可能是外人勾結內部。”萊昂說,“鄰國一直盯著我們這邊的動作。西渠通航、農莊試點、商戶聯查,哪一項都在打破舊規矩。他們不會樂意看到這些。”
艾琳點頭。“北境游騎突襲糧倉,也是試探。這次刺殺觀景臺,更像是警告。”
“警告你停下。”萊昂說。
“可他們選錯了時候。”艾琳聲音沉下來,“越是逼我,我越要查到底。”
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夜風灌進來,吹得燭火歪斜。宮墻外一片黑,只有巡邏火把緩慢移動。
剛才那場搏斗還在她腦子里轉。刺客配合默契,出手有節奏,明顯受過訓練。最后那個被鐵柵卡住的,腳踝中石還能保持冷靜,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