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海盜的新戰(zhàn)術(shù)（第1頁）

披甲人踏上小艇的瞬間，艾琳的右手已從胸前滑落，雙掌交疊，猛然壓下。她的動作干脆如斷木，沒有一絲遲疑。趙姓青年正盯著淺灘，余光捕捉到那手勢，立刻矮身撲出，長矛橫掃，將兩名探頭張望的矛手狠狠拽回掩體后方。一人后腦磕在石堆上，悶哼一聲，卻未出聲，只迅速縮緊身體。

幾乎同時，西坡土坎后的老匠人抬手一按，弓手們齊齊伏低。滾木殘骸與翻倒的箭箱被推至前方，勉強(qiáng)構(gòu)成遮蔽。一支箭矢擦過土坎邊緣，釘入一名弓手身旁的泥地，尾羽顫動三下，歸于靜止。李三拖著物資箱往傷員方向挪動，箱角刮過碎石，發(fā)出短促摩擦聲。他咬牙加力，箱子翻倒，形成一道低矮屏障。疤臉漢子蹲在林口伏兵通道口，刀柄抵住巖壁，目光掃過每一張臉，無人敢輕舉妄動。

第七艘船靠岸，小艇來回三次，海盜陸續(xù)登岸。他們不再列陣沖鋒，而是散開隊形，占據(jù)淺灘后方一處略高的沙丘。數(shù)人抬出長弓，弓身漆黑，弦緊繃如鐵。為首披甲者立于中央，手中長斧斜指山村，未動。

第一波箭雨襲來時，風(fēng)向微變。箭矢呈弧線飛射，多數(shù)落在掩體前，或卡在斷木之間。但有兩支越過西坡防線，一支擦過一名年輕婦人的肩頭，布衣裂開寸許，皮肉泛紅；另一支釘入主道缺口處的土墻，距趙姓青年面門不足半尺。他未眨眼，只將矛桿壓得更低。

艾琳匍匐至高臺邊緣，借一根斷裂的旗桿遮身。她瞇眼觀察敵陣，呼吸放慢。海盜弓手每射三輪，便停頓片刻。第一輪密集，第二輪稍緩，第三輪收勢，隨后全體低頭，似在取箭或換位。那間隙約十息，足夠一個人從掩體沖出再退回。

她抽出短匕，在泥地上劃出三道平行線，又在末端畫一弧形，指向己方防線。匕尖點在弧線起點，再移至中間停頓處，最后緩緩收回。這是“敵箭三輪，中隙可察”的示意。她抬頭，看向趙姓青年藏身處，微微頷首。

趙姓青年會意，立即側(cè)身傳話。一名弓手悄悄卸下箭筒，將其中三支甲字箭取出，插入身前泥土，箭尾朝天。老匠人瞥見此景，未出聲，只將手中火油箭輕輕擱下，轉(zhuǎn)而清點剩余箭支。他手指逐一劃過每一支箭尾，確認(rèn)紅條牢固，動作沉穩(wěn)如常。

箭雨仍在持續(xù)。一支箭掠過高臺右側(cè)，擊中石臺邊緣，碎石濺起，擦過艾琳左頰。她未退，只抬手抹去血痕，指尖沾紅。她再次俯身，匕首在泥地重劃一遍圖示，這次多添一道斜線，自敵陣指向南側(cè)火障。她用左手食指輕點斜線中段，再指自己雙眼，隨后緩緩抬起右掌，五指張開，再收攏成拳——這是“觀察、識別、掌控”的組合指令。

李三坐在物資臺后，背靠石壁。他伸手探入箭筒，取出一支甲字箭，仔細(xì)檢查羽片是否平整。發(fā)現(xiàn)一支尾羽微翹，他抽出小刀，削整片刻，重新綁緊。完成后，他并未放回原處，而是將這支箭插入近前地面，箭尖朝外，正對林道入口。疤臉漢子眼角掃過這一幕，握刀的手略松，隨即又收緊。他蹲下身，用刀尖撥開腳邊枯葉，確認(rèn)引線干燥無損。兩名伏兵弓手已趴伏到位，火絨包置于手邊，隨時可燃。

主道缺口處，一名矛手因長時間蜷縮，小腿抽筋，身體一顫。趙姓青年察覺，立即伸手按其肩，示意勿動。那人咬唇忍痛，額頭滲汗，雙手仍死死握住矛桿。另一名矛手悄悄遞來水囊，他搖頭拒絕，只以袖口擦汗。

艾琳緩緩起身，半蹲于斷石之后。她未再做手勢，只將目光逐一掃過各崗位。老匠人低頭分箭，動作未停，但額角青筋微跳，顯是體力透支。李三雙手搭在箭筒邊緣，指尖輕撫箭尾，仿佛在數(shù)數(shù)。疤臉漢子始終蹲守林口，刀鋒前指，目光如釘。趙姓青年立于主道缺口內(nèi)側(cè)，長矛橫握，脊背挺直。

她將短匕收回鞘中，右手輕撫箭袋。最后一支甲字箭仍在，尾羽完整。她未抽出，只確認(rèn)其穩(wěn)固。海風(fēng)卷起灰燼，撲在她臉上，她閉眼一瞬，再睜時，敵陣已有變化。

海盜弓手開始移動。他們不再集中于沙丘，而是分作兩組，一組留在原地，另一組繞向左側(cè)，試圖從側(cè)翼覆蓋西坡弓陣。披甲者立于后方，長斧平舉，似在指揮節(jié)奏。

艾琳左手握緊短匕，右手緩緩抬起，掌心向下，平推兩寸——這是“堅守原位”的指令。她未改姿勢，只將身體壓得更低。她的視線鎖定敵陣左側(cè)那組弓手，計算其行進(jìn)速度與距離。若其再前進(jìn)二十步，便可覆蓋主道缺口后方區(qū)域，屆時連高臺都將暴露在射程之內(nèi)。

她再度俯身，匕首在泥地劃出新圖：一條橫線代表己方防線，兩條斜線自淺灘兩側(cè)延伸而來，交匯于高臺位置。她在交匯點畫一圓圈，又在圓圈旁劃一豎線，表示“敵將合圍，需防高臺暴露”。她抬頭，看向老匠人方向，微微揚(yáng)眉。

老匠人停下分箭動作，凝視高臺片刻，隨即點頭。他招來一名運箭隊員，低聲交代幾句。那人扛起箭筒，彎腰疾行，繞至西坡弓陣后方，將箭筒置于一處凹陷處，再用碎石掩蓋大半。老匠人自己則挪至更靠內(nèi)的掩體后，僅留一只眼睛觀察前方。

李三伸手摸向火把，確認(rèn)火絨包干燥。他未點燃，只將其置于腳邊，伸手試了試風(fēng)向。疤臉漢子依舊蹲守林口，但已將火石握于掌心，拇指輕磨石面。趙姓青年調(diào)整矛位，將盾牌前移半尺，遮住更多身體。

箭雨漸稀。海盜似乎也在調(diào)整節(jié)奏。艾琳屏息，盯著敵陣動靜。她發(fā)現(xiàn)左側(cè)那組弓手行進(jìn)中略有脫節(jié)，第三名與第四名之間拉開三步距離，且后者弓弦未滿，似在等待補(bǔ)給。這空隙極短，稍縱即逝。

她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再慢慢收攏，最后僅留食指伸出，指向南側(cè)火障方向。這是“準(zhǔn)備突進(jìn)，擇機(jī)而動”的預(yù)令。她未下令，只將手指懸停空中，等待下一個時機(jī)。

趙姓青年看到手勢，呼吸一滯。他未動，只將長矛輕輕放低，矛尖觸地。老匠人閉眼片刻，再睜時，手中已握一支火油箭，箭頭朝下。李三將一支甲字箭取出，橫放膝上，羽片朝外。疤臉漢子緩緩站起半身，刀鋒微轉(zhuǎn)，對準(zhǔn)林道入口。

艾琳仍半蹲于高臺斷石之后，左手緊握短匕，右手指尖輕點泥地圖痕。她的目光鎖定淺灘敵陣，尤其是那名落單的弓手。海風(fēng)拂過，吹動她額前碎發(fā)，也卷起地上零星灰燼。

披甲者舉起長斧，斧刃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