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沒應,只問:“怎么確認你說的是真話?”
“我沒法證明。”他搖頭,“但我也沒必要現在騙你。你們沖不出去,我也撈不著好處。”
“可你若撒謊,”艾琳靠近,在他耳邊說,“我死前會當著所有人面揭穿你。你信不信?”
男人沒說話,轉身消失在灌木后。
艾琳退回原處,掌心滲出汗。她不知道該不該信這人,但她知道,信號被篡改絕非偶然。要么是海盜提前介入,要么是營地內部已有眼線。而現在,這個人成了唯一的線索。
天剛亮,她隨運草隊前往西區貨艙。草料筐壓在肩上,她借彎腰調整姿勢的機會,掃視地面。濕土上有幾道淺痕,似曾被人踩實又抹平,走向海岸方向。更遠些,守衛巡邏路線明顯加寬,兩名提燈人來回穿行,比往常多盯了三次那片灘地。
她記下了。
午后,她在柴堆旁再次見到那男人。他坐在角落,背靠著朽木樁,臉色灰敗,像是整夜未睡。
“你沒走?”艾琳走近,不動聲色。
“走不了。”他抬眼,“他們派人盯著我。昨夜我去報信,換來一句話——‘別耍花樣,女兒還在船上’。”
艾琳蹲下,假裝整理柴捆。
“我不是只為錢。”他忽然說,聲音很輕,“我女兒八歲,被擄走三個月了。他們讓我送消息,就給她一口飯吃。我不做,她就餓死。”
艾琳手指一頓。
“可我也恨他們。”男人攥緊拳頭,“他們燒了我們村子,殺了我妻子。我要是能活到那一天……我想看著他們倒下。”
艾琳看著他。這不是一個為賞金賣命的人。這是個被逼到絕境的父親,在兩股力量間掙扎求存。
“所以你昨天說的是真的?”她問。
“三日后,子時潮漲。”他重復一遍,“他們會用小艇靠岸,接應內應打開貨艙門。如果你要動手,就得趁那時候——混亂最大,守衛最松。”
艾琳點頭,“我知道了。”
“你還信我?”男人苦笑。
“我不信你。”她說,“但我信你現在需要一個機會。而我也需要情報。我們各取所需。”
她起身欲走,又被他叫住。
“還有一件事。”他低聲說,“他們帶了火藥箱,準備炸石墻擴建營區。如果你們想制造混亂……鍋爐房連著舊溝,火藥存放在東角庫房,離主倉三百步。”
艾琳回頭看他一眼,沒說話,徑直離開。
傍晚,她獨自來到廢棄鍋爐房外。覆石松動處已被重新壓實,但邊緣露出一角麻布,像是匆忙遮蓋時留下的。她蹲下,指尖捻起一點殘留粉末,湊近鼻尖聞了聞——硝味極淡,但確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