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手:“剝去職務,押入底艙,待靠岸發落。”
守衛上前,架起管事。他掙扎了一下,卻未喊冤,只是死死盯了艾琳一眼。她未回避,只靜靜看著他被拖走,身影消失在艙梯轉角。
外廊一片寂靜。船員們站在兩側,無人敢語。他們原以為新債主會念舊情輕罰,沒想到竟當場清算。紀律之嚴,手段之準,令人膽寒。
正午日頭升至中天,新債主召集全體船員列隊甲板。他立于主艙門前,艾琳被召至前方。
“今日之事,你們皆已目睹。”他聲音不高,卻傳遍全場,“忠誠不靠誣陷維系,秩序不容私欲侵蝕。管事犯律,即刻革除。今后若有類似行徑,同罪論處。”
他轉向艾琳。“你受刑時不辯不逃,事后仍守崗位。我問你疼否,你說‘還能動就不算疼’——這話我記下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銅牌,遞出。“此牌準你通行主艙三層區域,協理賬目出入。從今日起,貨單、糧冊、器具登記,皆由你核對記錄。”
艾琳上前一步,雙手接過銅牌。銅面刻有船名與編號,邊緣打磨光滑,觸手微涼。
“謝主人。”她低頭。
“不必謝我。”新債主淡淡道,“你忍得住痛,也守得住心。這是你掙來的。”
人群微動。有人看向艾琳的目光已不同。她不再是那個被隨意鞭打的農奴女子,而是有了身份、有了權限的人。
儀式結束,船員散去。艾琳退回案臺旁,將銅牌收入裙褶內側暗袋。她打開新賬冊,紙頁潔白,墨線整齊。第一行需填今日入庫貨物:三箱鐵釘,兩袋粗鹽。
她執筆蘸墨,寫下編號。筆尖劃過紙面,發出細微沙響。她寫得慢,但每一筆都穩。背后傷處仍在灼痛,但她坐得筆直。
新債主回到內室,未立刻處理公文。他望向窗外海面,片刻后喚來文書:“明日開始,艾琳所呈賬冊,優先呈我過目。”
文書應諾退下。
艾琳繼續登記。她翻過一頁,看到下一欄空著,等待填寫明日貨物。她停頓一秒,繼續書寫。
油壺仍放在案臺一角,燈芯已換好。她起身,提壺走向下一盞燈。走廊盡頭,檔案柜舊位空著,昨日燒毀的《自治領籌建綱要》未再出現。
她踮腳更換燈芯,手指觸到鉤扣時,袖口擦過墻面,留下一道極淡的油痕。
她收回手,掛回油壺。轉身時,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絲微塵。
她站定,目光落在賬冊封面上。銅牌在衣內貼著胸口,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