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替她拉好褲腳,又拍了拍她裙擺上的塵土,“府里沒人指望你一口氣扛十袋糧。可你總想扛,不說,也不停。”
她說不出話來。從小到大,沒人這樣跟她說話。父親病在床上,母親忙著救妹妹,她學會的是沉默和忍耐。在府里,更是沒人關心她走不走得動,只要活干完就行。
可眼前這個人,明明可以轉身就走,卻蹲在這里給她上藥。
他扶她站起來,又從墻邊撿起一根木棍遞給她。“拿去,明早還我就行。”
她接過木棍,入手沉實,顯然是常用來支撐重物的。她試著拄著走了一步,膝蓋的痛減輕了些。
“廚房那邊還要點人守灶,你去得晚了,火滅了要重新生。”他說,“慢點走,別急。”
她點點頭,沒回頭看他離開。但她能感覺到那盞燈的光一點點遠去,直到完全融入黑暗。她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像是被什么填滿了。不是餓,也不是冷,是一種她叫不出名字的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抬腳往前走。木棍敲在石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輕響。每一步都疼,但她走得比剛才穩。
回廊拐角處,一盞壁燈剛被點亮。火苗跳了一下,映出她拄棍的身影。她經過時,看見墻上自己的影子歪斜地拖在地上,像一棵被風壓彎卻沒折斷的樹。
她繼續往前。廚房的門還開著一條縫,透出暖黃的光。她知道進去后又要面對爐火、鍋碗、管事的登記簿,不會有誰多看她一眼,也不會有誰問她摔沒摔著。
但她現在不一樣了。
她走到廚房門口,抬手扶住門框,準備進去。就在這時,身后傳來腳步聲,比剛才老仆的急促得多。
她還沒回頭,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冷笑:“喲,這是誰啊?捧著根棍子,當自己是瘸腿管家了?”
她沒應聲,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木棍。
那人走到她背后,伸手就要去抽她手里的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