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低頭:“是。”
“這女奴。”新債主看著艾琳,“肯做事。”
艾琳站著,沒應答。她手背上有草屑劃破的細痕,指甲縫里嵌著泥土。
“免去前罪。”新債主說,“暫留馬廄協理。若有差池,加倍罰。”
管事應下。新債主轉身欲走,忽又停步:“明日開始,她可進出廚房取熱水與干凈布巾,登記去向即可。”
門簾落下,腳步遠去。守衛依舊站在外頭,但神情略松。
艾琳走到馬頭前,伸手撫過頸側。馬鼻輕輕噴氣,耳朵動了動。她從懷中取出一小塊硬糖——昨日送飯時悄悄藏下的——慢慢放進馬嘴。馬齒輕磨,咽了下去。
她退后一步,彎腰拾起臟布,準備清洗。路過角落草料堆時,她腳步微頓。一堆碎布條靜靜躺在干草旁,排列成三角形。那是亞瑟的回應。
她沒停下,繼續走向水桶。洗完布,晾在橫桿上,又換新草墊。一切如常。
傍晚,她趁守衛換崗間隙,取來一只廢棄草袋,在內側用炭灰寫下幾個字:“馬病,我在試”。隨后將袋子卷緊,塞進通風口下方縫隙——那里通向底層船艙取水道,亞瑟曾借此處取淡水。
做完這些,她回到馬旁,檢查體溫。馬已能站立片刻,雖仍虛弱,但不再喘促。她記錄下時間,在墻上添一道短痕。
次日清晨,她照例提水換布。剛放下桶,聽見身后輕微響動。回頭,見草料堆旁多了半片破麻布,邊緣燒焦,正是她之前藏糖紙的那一塊。
她低頭,嘴角極輕地動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拿起刷子,開始梳理馬毛。
中午,管事再來巡查。這次他帶來一份清單,遞給艾琳:“每日記錄進食、飲水、排泄次數,晚間交來。”
她接過紙筆,點頭。
管事走了幾步,又回頭:“主上說,若這馬活下來,你可提一個要求。”
艾琳沒抬頭:“我要什么,他都會給?”
“你說呢?”管事冷笑,“但他會聽。”
她沒再問。繼續刷馬,一刷到底,動作穩定。
夜深,她坐在角落,聽著馬均勻的呼吸聲。手指在掌心緩緩畫下一個圓。待命,潛行。
晨光再次照進馬廄時,她已起身整理工具。馬在欄中踱步,步伐雖慢,但四肢有力。她打開門,牽出韁繩,帶它在狹小空地緩行一圈。
海風從甲板灌下,帶著咸腥與遠方的氣息。她抬頭看了一眼通風口的方向,松了松韁繩。
身后,馬輕輕嘶鳴一聲。
她回身,抬手撫過馬頸,動作輕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