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還在墻上跳動,議事廳的地面留著半干的腳印。艾琳放下筆,把最后一份兵員名單推到一邊。操練聲已經停了,但她沒起身。她翻開賬冊,手指劃過幾行數字,又翻到另一頁,對比著糧倉入庫和匠坊出貨的記錄。
她抽出一張空白竹片,寫下一行字:“召集境內所有行商,三日內赴議事廳議事。”寫完后交給文書官,讓他立刻傳令下去。
三天后清晨,十多名商人陸續走進議事廳。他們穿著粗布衣或舊皮袍,手里提著小包裹,有賣陶罐的,有運鹽巴的,還有幾個常年在附近村子換布匹的。他們站在廳中,互相打量,沒人說話。
艾琳從內室走出來,身后兩人抬著一個木箱。箱子打開,里面是幾塊毛毯、一小袋香料殘渣、還有一件帶銅釘的皮甲。
“這些是繳獲來的。”她說,“毛毯來自北境高原,香料是南方商人帶來的,這皮甲上的銅釘,是用山銅合金打的。你們知道這些東西值多少嗎?”
沒人回答。
“一匹粗布,在河埠只能換兩條魚。但同樣的布,要是能運到谷鎮,就能換一把鐵鋤。再往西走一百里,換成石料,回來鋪路修房,省下的是工分和人力。”她頓了頓,“我們有糧,有鐵,有手藝。可到現在為止,你們走的最遠的地方是哪里?”
一個矮個子商人低聲說:“西林村。再過去就是野道,不安全。”
“安全不是等來的。”艾琳說,“我準備組建三支商隊,由領地出車、出護衛、出第一批貨。你們來當商首,賺的錢按勞分配。賠了,損失公庫補一半。但要是私自改道逃跑,以后不準再參與任何交易。”
有人抬頭問:“護衛是誰?會不會插手買賣?”
“老兵五人,押運出身,只管護行,不管交易。”她說,“路線也定了三條:北去谷鎮,拿糧食換鐵具;南下河埠,用布帛換漁貨;西連石堡,運陶器換石材。每條線配一輛板車、兩匹馬、五名隨行人員,包括一名記賬員。”
她讓人拿出三張路線圖,貼在墻上。“正副商首由你們自己推選,賬目每天登記,每月公開。誰想報名?”
半天沒人動。
第二天中午,才有人遞上名字。北線報了兩個,南線三個,西線四個。艾琳批準了人選,安排匠坊趕制車輛,糧倉調撥第一批貨物。
出發那天早上,她在村口站定。三輛板車排成一列,馬匹打著響鼻。商人們穿上了厚外套,背上掛著水囊和干糧袋。
她走到第一輛車前,親自封上貨箱的簽條。“記住,按時回程。路上遇劫,立刻發信號箭。若因延誤導致損失,下次不再派車。”
車隊緩緩啟動。村民圍在路邊看,孩子跟著跑了好一段。
一個月過去了。北線商隊最先回來,帶回三錠鐵塊和兩把新斧頭。南線晚了兩天,但運回兩大筐風干魚和一包海鹽。西線最順利,不僅換了夠建半堵墻的石料,還帶回一塊未加工的青石板,說是石匠愿意合作定制建材。
艾琳在議事廳查看各隊賬本。扣除損耗和人力開支,凈利超出預估兩成。她讓文書官把結果抄一份,張貼在村口公告欄。
可第二個月,問題來了。
南線商人提出不想再去河埠。“那邊收稅重,管事的要抽成,一趟下來掙不了幾個。”
北線也說谷鎮鐵價跌了,換不到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