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到,村口驗貨臺前已有五名村民守著。艾琳從值守棚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張清單。她沒說話,先把水盆里的水換掉,倒進新打的井水。然后檢查三匹布的封條,確認沒有破損。陶瓶和麥袋也一一核對編號,與清單一致。
張氏站在旁邊,手里攥著記錄本。她問:“商人說什么時候來?”
“清晨。”艾琳把清單夾進木板夾,“他們走山路,不會太早到。”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腳步聲。兩個巡邏隊員快步走來,其中一個說:“東谷岔口看到三個人影,帶著驢車,應該是陳三帶的人來了。”
艾琳點頭。“去通知老陶匠和李嫂,讓他們在公倉門口等著。如果需要現場制陶或織布,隨時能上。”
不到半個時辰,一行人出現在村道盡頭。陳三走在前面,身后跟著兩名穿粗布長衫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名背著皮袋的老者。四人腳上都沾著露水,驢車上蓋著油布。
艾琳迎上去,沒先打招呼。她轉身走向驗貨臺,把木板夾放在桌上。“各位可以隨便看。東西都在這兒,撕、敲、泡、嘗,都行。”
陳三笑了笑,對身邊人說:“我就說了,這家不玩虛的。”
那名老商人沒動。他盯著布匹看了幾秒,才走上前。艾琳拿起一匹深藍布,當眾撕下一角,扔進水盆。布沉下去,水依舊清。
“草木染。”她說,“泡三天也不會掉色。”
老商人彎腰看水里的布角,又伸手摸了摸剩下的布面。“手感比上次順滑。”
“換了紡線手法。”艾琳說,“每根線都拉過兩次。”
另一名商人走到陶器前。他拎起一個細頸瓶,用指甲輕彈瓶身。聲音清脆。他又拿起一塊石頭,輕輕敲擊瓶底。還是清響。
老陶匠這時從后面走過來。“這泥是七篩土,燒足兩個晝夜。火候差一點,聲音就不一樣。”
商人點點頭,放下瓶子。他打開皮袋,取出一個小銅秤,稱了兩粒麥子。又從懷里掏出手搖磨,把麥粒碾成粉,聞了一下。
“沒摻陳糧。”他說。
艾琳把兩袋麥子全倒出來一些,攤在麻布上。“左邊是試驗田的新種,右邊是普通田的。你們可以對比。”
三人蹲下來看。試驗田的麥粒更大,顏色更亮。老商人捻了幾粒,在嘴里嚼了嚼。
“勁道足。”他說,“這種麥,我能收。”
人群外圍開始有人低聲說話。幾個做布的婦女互相看了一眼,悄悄往驗貨臺邊靠。
艾琳拿出三份訂單副本,擺在桌上。“過去五天,我們每天都有新貨出村。每一筆都登記在冊,誰做的、哪天做的、誰驗的貨,全寫清楚。”她指了指公倉外墻的公示板,“那邊每天都更新。”
老商人看著公示板,眉頭皺著。“我信眼前這批貨沒問題。可你們能保證以后都這樣?別今天做好樣,明天就換糙的。”
艾琳沒馬上回答。她轉頭對張氏說:“叫昨天送貨回來的那個青年上來。”
不多時,一名臉上有泥痕的青年跑過來。艾琳問他:“你走獵人小徑,夜里幾點出發?”
“戌時二刻。”
“路上停過幾次?”
“三次。一次換肩,一次避雨,一次等巡邏隊過去。”
“背的是什么?”
“一包彩布,五個密封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