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推開指揮屋的門,檐下鐵皮罐還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石階邊緣。她沒抬頭,徑直走到案前,抽出腰間的短刀開始刮箭桿上的舊漆。刀鋒與木相磨,發(fā)出低啞的聲響。
腳步聲從門外急促傳來,彼得在門檻外頓了頓,喘著氣說:“有人在傳,你說要當女領(lǐng)主。”
艾琳的手沒停。刀刃順著箭桿滑到底端,削下一片薄如紙的碎屑。“誰說的?”她問。
“不止一個人。”彼得聲音壓低,“西嶺來的幾個新民兵,還有南谷一個送糧的老漢。他們說你集權(quán)、奪糧、立規(guī)矩,下一步就要稱頭領(lǐng)。”
艾琳放下刀,拿起一支箭對著光看了看,又放回桌上。“謠言從哪條路傳進來的?”
“打谷場那邊先起的,有人說聽見老婦跟兒媳嘀咕。我讓人盯了半日,話頭都繞著你轉(zhuǎn)。”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灰。“明日午時,打谷場公審造謠者。你去通知各村聯(lián)絡(luò)人,所有人必須到場。”
彼得沒動。“萬一沒人認?”
“會有人被推出來。”她說,“去吧。”
天剛亮,打谷場已聚滿了人。三村聯(lián)軍的新兵站在外圍,神情緊繃。中間是本村的老弱婦孺,再往里,十名“石牙”組投石手按索而立,目光掃過人群。磨盤旁立著一根剝了皮的松木樁,繩索垂地。
艾琳從議事屋方向走來,肩上披著舊斗篷,手里拎著一只布袋。她在木樁前站定,將布袋打開,倒出一堆雜亂的東西:半截燒焦的麻繩、一枚生銹的馬釘、還有一塊刻著模糊紋路的陶片。
“這些,”她揚聲說,“是從昨夜偷聽議論的人身邊搜出來的。它們不是證據(jù),但足夠讓我知道,誰在背后說話。”
人群一陣騷動。有人低頭后退,有人交頭接耳。
押解的人來了。兩名民兵架著一名老婦走上場。她頭發(fā)花白,衣襟撕裂,走路踉蹌。到木樁前跪下時,膝蓋磕在地上發(fā)出悶響。
艾琳盯著她看了幾息。“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阿婆。”老婦聲音發(fā)抖。
“你散布‘艾琳要當女領(lǐng)主’的言論,可有此事?”
“我……我沒想害人!”老婦突然哭喊,“他們抓了我孫子!小貴族府的人把我綁去地窖,說不說就燒死他!我只能照他們的話講……”
眾人嘩然。有人低聲罵“軟骨頭”,也有人望著她佝僂的背影不語。
艾琳抬手,全場靜下來。她示意阿壯上前搜身。阿壯伸手探入老婦發(fā)髻,片刻后抽出一枚銅釘——釘帽上刻著一道彎曲的蛇形紋路。
艾琳接過銅釘,舉起來讓所有人都看見。“這是鎮(zhèn)西府小老爺?shù)乃交铡H昵八麛?zhàn)逃亡,這標記本該銷毀。現(xiàn)在它出現(xiàn)在一個村民頭上。”
她將銅釘扔進布袋,發(fā)出一聲輕響。
“行刑。”她下令。
劊子手提刀上前,老婦癱倒在地,哭嚎不止。圍觀者中有人別過臉,有人攥緊拳頭。
刀已舉起,寒光映在老婦臉上。她閉眼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