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風(fēng)中歪斜,焰尖抖出幾?;鹦?。艾琳盯著西坡林線,手指扣住腰間刀柄。她已在此站了兩個時辰,從夜深到天光將明,三組暗哨該輪換了。北坡和南巷的兩人先后歸來,低聲報了平安,唯獨老獵戶那一路,無聲無息。
她記得昨夜交接時,老獵戶靠在墻邊,嗓音壓得極低:“林子太靜?!彼敃r只當是老人多慮,未作深問。如今那句話像釘子扎進腦海。
不能再等。
她轉(zhuǎn)身走下高臺,腳步踏過濕土,徑直走向民兵值守的棚屋。五名青壯聞聲起身,披甲執(zhí)械。她未多言,只說一句:“跟我去西坡。”
六人沿村后小徑疾行,避開闊地,貼山根推進。晨霧未散,草葉垂露,腳踩下去悄無聲息。行至隘口外三里,艾琳抬手止步。前方蕨叢倒伏一片,莖稈折斷處泛白,顯是新痕。她蹲下身,指尖撫過地面——泥上有拖拽痕跡,斷續(xù)延伸入林,間距不均,似負傷前行。
她示意眾人散開警戒,自己循跡而進。
密林深處,一株枯樹空心如洞,樹皮剝落大半。艾琳撥開藤蔓,一眼看見蜷縮其中的老獵戶。他面色灰敗,呼吸微弱,左腿貫穿一箭,箭桿從中斷裂,只剩尾羽在外。血已凝成黑塊,沾滿褲管與枯葉。
她伸手探其鼻息,尚存一絲熱氣。隨即抽出短刀,割開其褲腿。傷口深可見骨,邊緣發(fā)紫,顯然箭頭帶毒。她取下水囊,以布條蘸水輕拭周圍,再細看箭尾——羽翎殘缺,但刻紋清晰:一道斜刃紋,下方綴三顆圓點,正是小貴族家徽。
身后一名民兵低聲道:“他們已經(jīng)進來了。”
艾琳未應(yīng)。她將水囊塞回腰間,從懷中取出一塊干布,墊在老獵戶頸下。另兩人上前欲抬人,她抬手制止:“慢些,別碰箭桿?!?/p>
五人合力將老獵戶自樹洞中扶出,用斗篷裹緊,架于肩上。返程途中,艾琳始終走在最前,目光掃視兩側(cè)林木,耳聽風(fēng)動草響。直至村口在望,她才略放緩腳步。
老獵戶在途中醒過一次。他睜眼望她,嘴唇顫動,聲音細若游絲:“他們……今夜……”
話未盡,頭一偏,昏死過去。
艾琳腳步一頓,回頭看他被抬在擔(dān)架上,胸口微弱起伏。她咬牙下令:“加快?!?/p>
回到村中,她未停歇,直奔議事屋。老獵戶被安置在角落草席上,由留守婦人照料。她取來清水、刀具、草藥,親手清理傷口。箭頭深入骨縫,無法拔除。她只能剪去殘羽,敷上止血薊粉,再以布條層層纏緊。
期間,五名民兵立于門外,無人言語。她出來時,一人上前問:“下一步怎么打?”
“不是打?!彼f,“是防。”
她指向墻上掛的地圖,手指落在西坡位置:“敵探已摸清我糧倉虛實,又滅我暗哨,說明他們不再試探,而是準備動手。老獵戶臨終說‘今夜’,必是聽到敵軍動向。我們只剩半天時間?!?/p>
她轉(zhuǎn)身走向屋角木箱,取出七枚銅哨,分交五人:“傳令各煙墩,即刻點燃示警。順序為東、北、南、西、中、后山、村口,不得錯亂。點燃后守墩人不得離崗,每半個時辰吹哨一次,確認聯(lián)絡(luò)不斷?!?/p>
一人遲疑:“若敵人見煙起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