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自南巷深處翻涌而出,不是火油棚方向的熱浪,而是從藏身處底部冒出的灰白煙柱,帶著濕土與朽木的氣息。艾琳肩頭舊傷猛然一抽,血順著鐵叉柄滑落,在焦土上砸出一個個暗點。
她瞇眼盯住黑甲指揮者。那人站在十步外,劍尖垂地,身后兩名民兵呈楔形半蹲,看似蓄勢待發,卻始終未真正壓上。每一次他抬手示意進攻,那兩人只是虛晃幾步,目光頻頻掃向火油棚側后方的低矮柴堆——正是火油傾倒斜槽的末端所在。
王石頭手中最后一塊碎磚擲出,擊中對方面具裂痕處。黑甲者踉蹌后退,卻沒有重組陣型,反而迅速抬頭,朝藏身處煙起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
艾琳腦中如雷擊閃。他們不是要破墻,是要斷火源。一旦火油線熄,防線再無屏障,村民體力已近極限,根本擋不住真正的突襲。眼前的猛攻全是假象,只為牽制主力死守正面。
她咬牙撐起身體,鐵叉抵地,聲音壓得極低卻穿透硝煙:“趙二河!火堆不準滅,哪怕只剩火星,引信給我備著!”
趙二河在火油棚旁點頭,將最后一段引信插進余燼邊緣,手指緊握未燃的一端。
“王石頭!”艾琳轉頭,“繼續投石,專打墻頭影子,別讓他看出你在放空。”
王石頭拾起半截燒焦的木棍,在殘垣上重重敲了兩下,發出石塊落地的響動,隨即揚臂作勢,逼得敵兵短暫縮頭。
艾琳喘息一口,轉向李三和身邊僅存的五名戰力。她將鐵叉橫在地上,用指尖在焦土劃出一道線:“三人跟我走左翼斷墻外側,貼墻根爬行,不出聲。兩人繞右,目標是藏身處出口兩側,等我哨音再動。誰提前暴露,整條防線就塌。”
李三盯著她,左臂血布早已浸透,卻緩緩點頭。兩名年輕村民拾起斷矛和柴刀,貓腰伏地。
艾琳深吸一口氣,骨哨輕含唇間。她沒有立刻行動,而是死死盯著黑甲者下一步動作。
果然,對方見正面久攻不下,右手再次抬起,短促一揮。兩名民兵立刻前沖,一人佯撲墻縫,另一人則借盾掩護,悄然向側翼火線最薄弱處移動——那里油跡已盡,火焰斷續跳躍,眼看就要熄滅。
就是現在。
兩短一長的哨音撕裂空氣。
左側三人猛然從斷墻外躍出,柴刀橫掃,正中那名欲踏火線的民兵腳踝。那人慘叫跪地,盾牌脫手。另一名隊員趁機將斷矛狠狠插入地面,阻其退路。
右側兩人也同時發動。一人用矛桿勾住第二名敵兵小腿,將其絆倒;另一人緊隨而上,將對方按入尚未冷卻的焦土,滾燙的地表立刻灼出皮肉焦味。
黑甲指揮者猛然回頭,眼中首次閃過驚怒。他舉劍欲召援,卻發現身后已無可用之人。
艾琳沒有等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