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訓練場,陽光斜照在橫木架上。艾琳站在高臺邊緣,目光掃過主道口。王石頭正指揮兩名村民進行晨間第一輪演練,哨音落下,操作員拉動機關桿,橫木應聲下砸,動作干凈利落。繩索繃緊,底座穩固,火鈴清脆作響——一切如昨夜調整后的預期般運轉。
她微微頷首,抬腳準備走下高臺,親自參與第二輪回合測試。
就在此時,哨音再起。
第三名操作員踏上起始線,深吸一口氣,猛然發力推進。機關桿拉動瞬間,橫木開始下墜。但剛落一半,底座突然偏移,整架結構向左側傾斜,轟然側翻。塵土揚起,橫木重重砸地,離操作員僅差一步之距。
沒人受傷,但全場靜止。
艾琳疾步沖下高臺,在眾人反應過來前已蹲在傾倒的支架旁。她伸手摸向底座嵌入地面的固定點,指尖觸到斷茬——鐵皮包角完好無損,可原本應深埋硬木樁的位置,卻插著一根灰褐色的朽木樁。她用力一掰,木樁裂開,碎屑掉落。
這不是自然斷裂。
她起身快步走向火鈴裝置,掀開護板。彈簧張力明顯松弛,觸發桿卡死在槽內。她用手指撥動,發出滯澀的摩擦聲。這不可能是正常磨損所致。
“這不是意外。”她聲音壓低,“是有人動手腳。”
王石頭趕至身邊,臉色鐵青:“要不要派人封鎖村口?可能是海盜余黨夜里潛入。”
“不可能。”艾琳搖頭,“昨晚巡查記錄完整,張陳氏和林小妹按時完成兩輪巡視,簽字清晰。若外人進出,必經南坡哨崗,趙二河沒報異常。”
她彎腰拾起一枚掉落的螺栓,指腹摩挲螺紋。扳手印記新鮮,且擰動方向與標準相反——這是被人從外部逆向松動過的痕跡。
“工具箱呢?”她問。
王石頭立刻答:“還在原位鎖著,鑰匙由趙二河保管。”
艾琳轉身朝火鈴調試區走去。趙二河正蹲在工具箱前檢查,聽見腳步抬頭:“我昨晚收工前確認過所有部件正常,彈簧張力調了四次,都達標。工具也全部歸箱上鎖。”
“有人用了你的工具。”艾琳將螺栓遞給他,“你看這個痕跡。”
趙二河接過細看,眉頭皺緊:“這扳手是我用的型號……但擰的方向不對。除非是收工后打開過箱子。”
“鑰匙一直帶在身上?”艾琳問。
“寸步未離。”他說,“睡覺都掛在脖子上。”
兩人對視一眼,寒意升起。
艾琳直起身,下令:“封鎖訓練場,禁止無關人員進出。王石頭,你帶人守住四個出入口,只準骨干進入協助勘察。趙二河,你把昨晚使用的那套火鈴組件拆下來,做成樣本留存。我要知道哪一部分被動過。”
王石頭抱拳離去。趙二河沉默點頭,立即動手拆卸。
艾琳回到倒塌的橫木架旁,仔細比對殘留木樁的斷口。紋理整齊,切面平滑,絕非長期承重導致的疲勞斷裂。她又翻查備用零件堆,取出一根新制硬木樁對比——尺寸一致,但材質堅硬,色澤鮮亮。而被替換的朽木樁,明顯是從老舊農具上拆下的廢料。
她站起身,環視四周。
不遠處,幾名村民聚在生活區邊緣低聲議論。有人說是天災,有人說最近訓練太猛,器械不堪重負。一個青年嘀咕:“練這些有什么用?真打起來還不是靠命拼?”
艾琳沒有理會。她走向李三住處。
李三拄拐坐在門邊,正翻看昨日的記錄簿。見她到來,欲起身,被她抬手制止。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她說,“梳理過去三天接觸過訓練器械的所有人名單。包括搬運、調試、值守、維修——凡是碰過工具的,一個都不能漏。”
李三握筆的手頓了一下:“你是懷疑……內部有人破壞?”
“不是懷疑。”艾琳說,“是確定。外人進不來,工具不會自己壞。釘子被換,螺栓被松,火鈴被調——每一步都需要熟悉流程的人動手。”
李三低頭寫下第一個名字:“那……要不要通知老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