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有機會。”艾琳說。
她慢慢站起身,拍掉身上的雪沫。風卷起她的披風,一角掃過地面。她轉過身,望向遠方。
莊園的方向隱在霧中,只剩一道模糊的輪廓。那里曾有灶火、賬本、殘羹桶,有她三年來一筆筆記錄的數字,也有她被當作貨物估價三百銀銖的那一夜。
她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人可以窮,但不能沒主意。”
她抬起手,摸了摸木勺上的七道刻痕。
第一道,是她第一次獨自值夜灶;
第四道,是被關進儲物室那天;
第六道,是逃出莊園的凌晨。
現在,第七道。
她收回手,握緊木勺。
“我不會再任人買賣。”她說。
聲音很輕,卻落在每個人耳中。
她轉回身,看著那艘黑帆船。跳板上的搬運工仍在忙碌,守衛換了班,新來的一撥顯得倦怠。裝卸已近尾聲。
“準備。”她說,“等最后一車貨上船,我們就動。”
她帶頭爬出漁網堆,踩上結冰的堤岸。其他人依次跟上,動作緩慢卻堅定。她走在最前,木勺在掌心轉動,勺柄上的“深錨”二字已被磨得發亮。
他們貼著碼頭邊緣前行,避開燈火范圍。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守衛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貨車上。
十步。
艾琳停下,舉起木勺。
一下。停。
兩下。走。
他們繼續前進,腳步輕如落雪。
跳板就在前方,兩名搬運工正抬著最后一袋糧食往上走。守衛低頭哈氣取暖,沒注意到陰影里多出了六個人。
艾琳邁出第一步,踏上跳板。木勺插回夾層,雙手垂下。
她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