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尾巴尖兒,廣州的暑氣濃稠得化不開,空氣仿佛凝固的熔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腑的痛感。蟬鳴聲嘶力竭,奏響學期結束的最終章。圖書館和自習室如同巨大的蒸籠,彌漫著汗味、書本的油墨味和濃烈的咖啡因氣息,每個人都在高溫和學業的雙重夾擊下,做著最后的掙扎。
江濤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最后一場考試的考場,強烈的解脫感短暫地沖刷了疲憊,但隨之而來的,是對漫長暑假分離的強烈焦慮。陽光白得刺眼,曬得他有些眩暈。然而,這份眩暈很快被另一種更強烈的、如同熔巖般滾燙的情緒取代——那是他即將奔赴的、與林麗芳的“告別之約”。
他幾乎是跑著回宿舍的。狹小的空間里一片狼藉,考完試的室友們如同掙脫牢籠的困獸,正瘋狂地打包行李或吆喝著最后的牌局。空氣里汗臭、泡面味和解放的狂躁氣息混雜。江濤無視了所有嘈雜,一把抄起早已收拾好的背包甩上肩頭,目光焦灼地掃過腕上的電子表,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不到兩小時。
這兩個小時,漫長得如同煎熬。
他坐立不安,在狹窄的過道里來回踱步,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鐵架床欄桿。室友張強叼著煙,正奮力把他那臺笨重電腦塞進行李箱,瞥見江濤的樣子,咧嘴笑道:“濤子,魂丟嫂子那兒了吧?瞧你那樣子,跟要去啃唐僧肉似的!”
江濤沒心思斗嘴,只含糊應了聲“嗯”,眼神卻早已穿透宿舍樓和層層綠蔭,緊緊鎖在那個刻入骨髓的身影上。啃唐僧肉?不,這比那更急切、更渴望,帶著一種即將面對漫長饑荒的、不顧一切的貪婪。這是他向林麗芳汲取最后能量的時刻,一場關于離別、關于思念、關于徹底放縱與完全擁有的、只屬于他們兩人的隱秘盛宴。
他需要這最后的“放縱”。像一個即將遠航、明知前路水源匱乏的水手,貪婪地、毫無保留地汲取著眼前唯一的甘泉。林麗芳是他唯一的綠洲,他需要她的溫暖、她的氣息、她身體的全部回應,需要她徹底地、主動地接納他,將他積壓了兩個月的焦慮、思念和身體里所有灼熱的渴望,統統傾瀉一空!
時間在焦灼中艱難爬行。江濤沖到水房,用冰冷的自來水狠狠潑在臉上,水滴滑過滾燙的臉頰,卻絲毫無法澆滅內心的燥火。他換上了一件干凈的白色背心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對著宿舍門斑駁的穿衣鏡,胡亂攏了攏被汗水浸濕的頭發。鏡中的年輕臉龐,眼神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野性的、為“飽餐”而戰的決心。
終于,熬到了時間。江濤幾乎是沖出宿舍樓的。夕陽依然毒辣,但他步伐堅定,帶著一股奔赴戰場的決絕。他穿過校園里拖著行李、行色匆匆的人群,目光銳利地投向約定地點——圖書館側面那棵巨大的老樟樹下。
她就在那里。
林麗芳背著一個小巧的帆布雙肩包,安靜地站在濃密的樹蔭里,仿佛自成一個清涼世界。她也換了一身,一件奶白色的修身短袖T恤,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玲瓏的曲線,下身是淺藍色牛仔短褲,露出冷白纖細的小腿,額前幾縷碎發被汗水濡濕,貼在光潔的額角。她的姿態是沉靜的,嘴角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笑意。
江濤的心跳驟然加速,大步流星地走過去。腳步聲驚動了樹蔭下的女孩。林麗芳抬起頭,看到江濤帶著一身熱氣、眼神灼灼地向她走來時,臉頰瞬間飛上兩抹明艷的紅霞,眼神閃爍了一下,帶著熟稔的羞赧和一種更深沉的、心照不宣的溫柔,輕輕彎起了唇角。
“等很久了?”江濤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喘息和滾燙的氣息,停在她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那熟悉的、混合著檸檬香皂與少女體香的清新氣息。
“剛到。”林麗芳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種安撫的鎮定,自然地迎上他灼熱的視線。
江濤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立刻將她揉碎在懷里的沖動,目光掃過周圍:“那…走吧?”
“嗯。”林麗芳點點頭,主動伸出手,指尖微涼而柔軟地滑入他滾燙的掌心。
兩人十指相扣,像校園里無數普通情侶一樣,沉默地走出了校門。但平靜之下,是洶涌的暗流——那是經驗累積的默契,是離別前夕加倍燃燒的渴望。他們的目的地,是校園附近一家江濤提前“考察”過的、還算干凈的經濟型酒店。
走進冷氣十足的大堂,明亮的燈光下,林麗芳臉頰依舊緋紅,卻不再過分羞怯地低頭,只是微微側身,更靠近江濤一些,展現著一種帶著信任的親昵。江濤挺直脊背,拿出身份證登記。前臺女人審視的目光讓他有些不自在,但拿到那枚冰涼的小小房卡時,掌心瞬間涌出的滾燙汗水提醒著他即將到來的風暴。
房門在走廊盡頭。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狹小的空間,空氣仿佛凝固,只剩下纜繩細微的嗡鳴和他們清晰可聞的、帶著緊張韻律的呼吸。江濤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林麗芳線條優美的側頸,落在她T恤下起伏的胸口輪廓……每一處都在無聲地撩撥著他緊繃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