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風,帶著廣州特有的、濕冷與暖意交織的復雜氣息,穿梭在校園高大的榕樹和古老的建筑之間。距離中大荷花塘畔那個激情與愛意交織、隱秘而難忘的秋夜,又過去了一周多的時間。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林麗芳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和她為“金雅苑”首付精打細算的“財迷”話語,這些都深深烙印在江濤的心底,成為他忙碌而隱秘生活中最溫暖的底色。
日歷翻過一頁又一頁,一個重要的日子在江濤心中被清晰地圈了起來——十二月一日,林麗芳的生日。
這是他們在一起后,他為她過的第二個生日。第一個生日,他把第一次交給了林麗芳,第二個生日他決定把第N次交給她。
然而,這個“生日禮物”,卻在他的“學生身份”和“經濟條件”的設定下,顯得格外棘手。
他的背包夾層里,躺著“江畔豪庭”1802室冰冷的鑰匙,那鑰匙代表著數十萬的資產和未來明亮的生活。他活期賬戶里,也還有著令人咋舌的余額。但這一切,都無法在林麗芳面前顯露分毫。在她眼中,他只是一個家境普通、靠著兼職打工和獎學金維持生活、為了“金雅苑”首付和她一起節衣縮食的普通男友。
“送什么?”
這個問題在江濤腦中盤旋了數日。太貴重不行,會引來懷疑和不必要的追問(林麗芳肯定會心疼錢,進而聯想到“省下來攢首付”)。太普通也不行,無法表達他對生日的重視,無法承載他對她那份深沉而熾熱的愛意。需要一份禮物,既符合他“經濟條件有限”的表象,又足夠特別、足夠用心,能讓她真切感受到他濃烈的心意。
昂貴的珠寶首飾?名牌包包香水?這些念頭剛起就被江濤迅速否決。這不僅超出一個“普通學生”的承受能力,也與林麗芳本身清麗脫俗、不尚浮華的氣質不符。
親手制作?他并非心靈手巧之人,時間也大部分被“項目”占據,難以保證成品質量。
普通的玩偶、擺設?又顯得太過敷衍,缺乏紀念價值。
思來想去,江濤決定在周末晚上獨自去校外逛逛。北京路、上下九這些繁華的商業步行街太過喧囂,也難覓獨特的心意。最終,他把目光投向了學校后門斜對面一條相對安靜、卻頗有些特色小店的“學府路”。這里毗鄰幾所高校,售賣的多是些面向學生的、帶點文藝氣息又不算太貴的物件。
周六晚上,華燈初上。江濤獨自一人,裹了件稍厚的外套,匯入學府路的人流中。道路兩旁,燈火通明的店鋪一家挨著一家:書店、文具店、唱片行、小飾品店、格子鋪……琳瑯滿目。他放慢腳步,一家家地看過去,目光在各種商品上逡巡,試圖尋找那一份能擊中他內心的禮物。
書店:他記得林麗芳喜歡看書,特別是詩詞和散文。他在一排排書架前流連,拿起幾本裝幀精美的詩集或散文集。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書固然是好,卻略顯平常,而且林麗芳是個愛書之人,她自己也會購買,難以體現獨特性。再者,書似乎少了點“生日禮物”的儀式感。
文具精品店:里面擺滿了各種可愛或精致的筆記本、筆、小擺件。江濤拿起一個造型別致的陶瓷音樂盒,輕輕擰動發條,叮叮咚咚的音符流淌出來,很悅耳。他想象著林麗芳收到時的笑容,但轉念一想,音樂盒雖美,卻似乎更適合小女孩。他又看到幾只設計簡約的鋼筆,質感不錯,但想到林麗芳平時多用圓珠筆或水筆,鋼筆未必實用。
格子鋪:里面集合了各種個性化的小東西,從復古胸針到手工皮具,琳瑯滿目。江濤在一個賣手工銀飾的格子前駐足良久。里面有一些小巧的銀戒指、銀項鏈吊墜,設計簡約,帶著手工的質樸感。他拿起一枚細小的、纏繞成花枝形狀的銀戒指,想象著戴在林麗芳纖細白皙手指上的樣子,心頭微動。價格在一百多到兩百多不等。這個價位……對于一個“勤工儉學”的學生來說,咬咬牙,從“打工費”里省出一點,似乎勉強說得過去?不會太突兀?他有些心動,但還是覺得戒指這個符號意義過于特殊,作為第一個生日禮物,似乎……有點太鄭重了,而且尺寸也難以把握。
猶豫間,他走進了一家看起來頗有格調、面積稍大的“素年錦時”飾品店。店鋪裝修是溫暖的木色調,燈光柔和,各式各樣的飾品在玻璃柜臺和展示架上熠熠生輝,材質涵蓋銀飾、珍珠、天然石、編織繩藝等,設計大多清新雅致,少有浮夸。
一個看上去約莫三十歲、氣質溫和嫻靜的女店員微笑著迎了上來:“您好,隨便看看,需要我幫您推薦嗎?”
江濤點點頭,目光掃過柜臺,坦言道:“想給女朋友選個生日禮物。她……還在上大學,氣質比較文靜,喜歡文學。預算……不要太貴。”他刻意強調了“不要太貴”和“學生”的身份。
“這樣啊,”女店員了然地笑了笑,眼神中帶著理解和善意,“送心意最重要。您女朋友喜歡文學,那可以考慮一些有書香氣息或者比較雅致的小物件。”她沒有像一般店員那樣直接推薦最貴的,而是引導著江濤看向一個相對獨立的、鋪著深藍色絨布的展示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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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這個可以嗎?”她小心地拿起一個細長的錦盒。打開盒子,里面安靜地躺著一枚書簽。
但這絕非普通的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