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月,春去夏來,濟世堂門前的梔子花開了第二茬,香氣濃郁,花瓣潔白。自那日王大壯渾身輕松離去后,濟世堂的名聲仿佛插上了翅膀,在小巷深處,乃至整個城區,都傳得沸沸揚揚。人們不再只知其醫術神奇,更添了驅邪避兇的神秘色彩。
王大壯果然言出必行。他耗費數日,動用所有關系,最終在省城的一家古玩店找到了那批被轉賣的玉器。他咬牙付出巨款贖回,又親自將玉器送回了發現古墓的原址,依照當地古老的習俗,恭敬地將它們重新安葬。那縈繞在他身上的怨氣,果然在玉器歸位的那一刻徹底消散。當他再次登門濟世堂,洛星辰只是淡淡點頭,示意門外的結界解除。那瑟瑟發抖的怨靈得到安息,化作一道青煙消散在天地間,再無一絲波動。王大壯對著洛星辰深深鞠躬,眼中再無半點痞氣,只剩虔誠。
此后數日,濟世堂門庭若市。來的多是些普通病患,尋常的傷風感冒、跌打損傷、慢性病痛。洛星辰也未再動用靈力,只是以凡塵醫術,輔以他仙帝記憶中的方劑,開出尋常草藥。
“大爺,您這風濕是老毛病了,陰雨天就犯,對吧?”洛星辰給一位老伯號脈,語調平和。
老伯愁眉苦臉地嘆氣:“可不是嘛!疼得夜里睡不著,都去了好幾家醫院,開了不少止痛藥,吃著倒是管用,可一停又犯,治標不治本啊!”
洛星辰微闔雙目,腦海中浮現出仙界對凡人體質的解析。他從藥柜里取出幾味常見藥材,如獨活、桑寄生、川牛膝,又特意加入一小撮他在凡塵尋到的、蘊含微弱木系靈氣的枯藤,那是他在城郊偶然發現的一株老樹根須,被凡人當做尋常藥材,實則有滋養生機之效。
“這幾味藥,您回去煎服,每日三次。同時,藥渣不要倒掉,趁熱敷在患處,每日兩次。”洛星辰提筆寫下方子,動作行云流水,“記住,不要貪涼,飲食清淡,忌辛辣油膩。”
老伯接過藥方,半信半疑:“敷藥渣?這能行嗎?”
“試試便知。”洛星辰只是笑笑,不解釋過多。他收了五十塊診金,又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
三天后,老伯顫顫巍巍地來復診。他進門第一句話便是:“神醫啊!您真是神醫!我這腿,這幾天晚上竟然不疼了,走路都輕快不少!藥渣敷著也舒服!”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非要塞給洛星辰一個紅包,洛星辰卻擺手拒絕,只道:“藥再吃兩日鞏固,以后注意保養便可。”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一個頑固的濕疹患者,被他用幾味清熱解毒的草藥外敷內服,一周內癥狀消退大半;一個常年胃病困擾的白領,被他調整了飲食習慣,輔以健脾和胃的湯劑,不到半月便能正常用餐,臉色也紅潤起來。洛星辰的醫術仿佛化腐朽為神奇,無論是疑難雜癥還是尋常小病,到他手里總能迎刃而解。
濟世堂的聲名鵲起,不再僅限于街坊鄰里,甚至開始有周邊城市的患者慕名而來。每日清晨,門外便開始排起長隊。洛星辰并不急躁,他始終保持著那份超然的寧靜,不因病患盈門而喧囂,亦不因清閑無事而寂寥。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靜,仿佛能看透世間萬象,又仿佛從未被塵世喧囂所染。他習慣了將一卷古籍擱在手邊,時不時翻閱,或是閉目養神,神識默默感受著凡塵中那股微弱卻又堅韌的靈氣流動。
這一日,天色陰沉,午后的陽光被厚厚的云層遮蔽,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悶熱。一輛黑色的豪車緩緩停在濟世堂門前,車門打開,一位身著裁剪得體旗袍的中年女子,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位年輕女子走了下來。
年輕女子面色蒼白,唇色烏青,即使在炎熱的夏季,她的雙臂也緊緊抱在胸前,似乎在抵御某種深切的寒意。她的步履虛浮,每走一步都顯得吃力,清麗的眉眼間透著病痛折磨的疲憊與脆弱。正是柳氏家族的千金,柳舒涵。
中年女子正是柳舒涵的母親,她一進門便急切地環顧四周,看到簡樸的診所,微微皺眉,但眼神中的焦急很快壓過了疑惑。
“洛神醫可在?小女病重,久治不愈,聽聞您醫術高明,特來求診!”柳母語氣恭敬,絲毫不敢怠慢。
洛星辰從醫案后起身,目光落在柳舒涵身上。僅僅一眼,他便看出這女子體內的異常。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極致陰寒之氣,仿佛冰封的玄潭,將她的生機逐漸吞噬。
“請坐。”洛星辰聲音溫和,示意柳舒涵坐在診脈的椅子上。
柳舒涵顫抖著伸出手腕,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洛星辰溫熱的指腹時,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但那股暖意卻讓她感到一絲久違的舒適。
洛星辰指尖搭在她的脈搏上,磅礴的神識如潮水般涌入柳舒涵體內,瞬間便探明了她體內的情況。果然,是“玄陰體質”,一種萬中無一的特殊體質,若是生在修真界,此等體質乃是上佳的爐鼎,修煉寒系功法一日千里。但在凡塵,沒有相應的功法引導,這極致的陰寒之氣只會不斷侵蝕宿主生機,最終導致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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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數。他可以在不影響她凡人生活的前提下,略施手段,引導這股陰氣不再侵蝕她的生機,甚至可以讓她體質改善,延年益壽。但若要引導她真正走上修行之路,那便是徹底改變她的命運,這與他超然塵世的原則相悖。他來此只為尋求入世的身份,而非干預凡人因果。
“洛神醫,我女兒這病……您看可有辦法?”柳母焦急地問道,她的女兒已經跑遍了國內外各大醫院,甚至請來了數位權威專家會診,卻都束手無策。醫生們只說是疑難雜癥,體質特殊,無從下手。
洛星辰收回手,目光落在柳舒涵蒼白的臉上,語氣平和:“你這病癥,非尋常風寒,是自身體質所致。體內陰寒之氣過盛,久而久之,便會侵蝕五臟六腑,導致四肢冰冷,氣血不暢。”
柳舒涵聞言,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她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如此清晰地描述她的病因,仿佛真的能看透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