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凌云掙扎著,想從病床上坐起來。他體內(nèi)的金丹雖然被那枚救命丹藥穩(wěn)住,不再繼續(xù)破碎,但那深入骨髓的虛弱感依舊如潮水般將他淹沒。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四肢百骸的劇痛。
看到他動作,幾乎是出于一種二十七天來養(yǎng)成的本能,劉夢琪下意識地就想上前去扶他一把。
然而,她的腳步剛剛邁出,一道更快、更決絕的身影已經(jīng)搶在了她的前面。
趙靈兒一個箭步?jīng)_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凌云的手臂,用自己的肩膀墊在他的背后,讓他能更省力地靠坐起來。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眼中滿是化不開的心疼和關(guān)切。
“凌云哥哥,你感覺怎么樣?是不是還很痛?”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仿佛受傷的是她自己。
劉夢琪伸出的手,就那么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她看著眼前這幅畫面,看著趙靈兒自然而然地占據(jù)了那個本該屬于她的位置,看著凌云在趙靈兒的攙扶下安然坐好,整個過程中,甚至沒有分給她一個眼神。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苦楚,混雜著自嘲,瞬間填滿了她的胸腔。
她緩緩地收回手,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試圖用疼痛來驅(qū)散心中的荒謬感。
“出了什么意外啊,凌云哥哥?你怎么會傷得這么重?”趙靈兒安頓好凌云,一邊替他掖好被角,一邊追問道。她的目光掃過凌云蒼白的臉,最后落在了他胸口那片隱約可見的血跡上,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
凌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該怎么解釋?說自己去找一個凡人醫(yī)生的麻煩,結(jié)果反被對方打得金丹破碎,險些身死道消?這種奇恥大辱,他如何說得出口。
他的沉默,讓病房里的氣氛更加壓抑。
最終,還是凌云先打破了這片死寂。他沒有回答趙靈兒的問題,而是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那個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的女人。
他的眼神很復(fù)雜,有驚魂未定的后怕,有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有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謝謝你。”他開口,聲音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沙啞,但每一個字都吐得無比清晰,“今晚……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這聲感謝,像是一塊巨石投入劉夢琪死寂的心湖,激起了千層漣漪。她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趙靈兒聽到這話,也立刻反應(yīng)過來。她這才真正意義上地,將目光完整地投向劉夢琪。她眼中閃過一絲感激,那感激是真誠的,因為這個女人救了她最愛的人。
她松開扶著凌云的手,走到劉夢琪面前,鄭重地對她鞠了一躬。
“謝謝你,劉姐姐。”趙靈兒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真摯地說道,“今晚要不是你,凌云就死了。這份恩情,我趙靈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說完,她似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轉(zhuǎn)身又撲回了病床邊,一把緊緊地抱住了凌云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嗚……你嚇?biāo)牢伊耍柙啤艺娴暮门隆液门聲ツ恪?/p>
凌云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也緩緩抬起虛弱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無聲地安撫著。
這一抱,如同一記最鋒利的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劉夢琪的心上。
她的心,在那一瞬間,好像徹底碎了。
她看著相擁的兩人,看著凌云臉上流露出的、對自己從未有過的溫柔與耐心,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是啊,她救了他,然后呢?然后親手把他送回到另一個女人的懷里,看著他們上演情深意切的戲碼。自己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個在關(guān)鍵時刻遞上救命藥的……工具人。
她發(fā)覺自己還真是犯賤。
明明已經(jīng)被傷得體無完膚,明明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離開,卻因為他一句虛弱的求助,就又奮不顧身地?fù)淞嘶貋怼?山Y(jié)果,依舊是看著他將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別人。
夠了,真的夠了。
劉夢琪深吸了一口氣,將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她的臉上恢復(fù)了那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我走了,你們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