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著問道:“既、既然如此……那您當(dāng)年,為何不出手救洛星辰?”這個問題,不僅是她的疑惑,也是凌霜、葉凡等所有人的疑惑。
劍無塵的腳步終于停下,他轉(zhuǎn)過身,深邃的目光看向沈千雪,那目光仿佛能洞穿古今未來,看透一切虛妄。
“破而后立,曉喻新生。”他緩緩說道,“他的道,注定要經(jīng)歷一場徹底的毀滅。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亦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必經(jīng)之路。外力干預(yù),只會毀了他的道途。正如鳳凰涅盤,非烈火焚身,不可得永生。”
沈千雪聽得似懂非懂,但她明白了,劍無塵并非冷漠,而是尊重了洛星辰的選擇。這其中蘊含的“道”,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疇。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下激蕩的心情,望著眼前這個謎一樣的男子,心中那份早已深種的情愫,愈發(fā)不可抑制地生長。她知道這是一種奢望,卻依舊忍不住想要靠近。
“前輩風(fēng)采,神龍見首不見尾,世間萬物于您而言,或許都只是過眼云煙?!鄙蚯а┑恼Z氣中帶著一絲悵然,也帶著一絲懇求,“千雪自知身份微末,不敢奢求成為前輩的道侶,只是……不知是否有幸,能追隨前輩身側(cè),哪怕只是作為一個侍女,隨您遨游諸天萬界,見識那真正的天地浩瀚?”
說完這句話,她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等待著劍無塵的回答。這是她兩萬多年來,第一次如此放下矜持,袒露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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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無塵靜靜地看著她,那雙眼中沒有嘲諷,沒有輕視,只有一片純粹的淡漠,仿佛在觀察一種奇特的生靈。
許久,他才緩緩搖頭,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我曾于時間長河中行走,見過億萬星辰的生滅,也見過無數(shù)生靈的悲歡。如你這般的女子,我亦見過不知凡幾。她們或驚才絕艷,或風(fēng)華絕代,最終卻都為情所困,為執(zhí)念所擾?!?/p>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繼續(xù)說道:“雌性生物,于我而言,確實是一種難以理解的存在。你們的情感,細(xì)膩、復(fù)雜,卻也脆弱、偏執(zhí)。它能成為你們修行的動力,也能化為禁錮你們的枷鎖。我之道,乃是絕對的理智與秩序,不容任何情感的沾染。你的追隨,于我無益,于你,亦是另一重枷鎖?!?/p>
這番話,雖然聽起來冰冷無情,卻并非刻意的貶低,而是一種基于自身生命形態(tài)的、最真實的闡述。他將“女子”稱為“雌性生物”,并非不敬,而是從最本源的角度來看待。
沈千雪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預(yù)想過被拒絕,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方式。他并非討厭她,而是從根本上,無法理解她,也無法接受她這種“情感生物”的靠近。
她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卻依舊保持著風(fēng)度,微微躬身:“是千雪唐突了,多謝前輩坦誠相告。”
盡管被拒絕,但她心中卻并無怨恨。正如劍無塵所說,這是她自己的執(zhí)念。這兩萬五千年來,她的世界里,除了修行,便只剩下這道白衣身影。從他贈予劫魔道功法,到賜下改變命運的丹藥,再到如今的指點迷津,他早已在她心中刻下了無法磨滅的烙印。這個給了她永恒生命與無上道途的男人,又如何能輕易忘記?
她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恐怕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既然無法追隨,那便珍惜眼前這片刻的相處時光吧。
兩人繼續(xù)沉默地前行,氣氛卻比之前更加輕松了一些。沈千雪放下了心中的奢望,反而能以更平和的心態(tài)與他相處。她開始詢問一些關(guān)于修行、關(guān)于宇宙、關(guān)于大道的見解。
劍無塵似乎也樂得有這樣一個傾聽者。他偶爾會回答一兩句,每一句都言簡意賅,卻蘊含著至高至純的道理,讓沈千雪聽得如癡如醉,只覺得眼前展開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宏大世界。
不知不覺間,他們又回到了青山之巔。
眾人依舊在此等候,看到兩人歸來,都投來了詢問的目光。沈千雪只是對他們微微一笑,便走到一旁,盤膝坐下,開始消化剛才所得。
劍無塵則再次站到了那座無字碑旁,閉上了雙眼,仿佛又與那雕塑融為了一體,氣息徹底隱去。
山巔之上,再次恢復(fù)了寧靜。然而,所有人的心境,卻都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洛星辰是否歸來,已不再是他們糾結(jié)的唯一問題。如何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如何走好接下來的路,成為了每個人都需要重新審視的道途。
而劍無塵,這位來自大道盡頭的存在,就這么安靜地留在了這里,與他們一同,似乎在等待著什么,又似乎,只是在俯瞰這滾滾紅塵中,一場尚未落幕的人間戲。風(fēng)暴,仍在宇宙的另一端醞釀,而此地的眾人,卻在一位至高存在的庇護下,迎來了一段意想不到的、反思己身的平靜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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