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列車在軌道上無聲地飛馳,窗外的景色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流光,向著身后飛速倒退,一如孟若璃那被遠遠拋下的十五年光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買的票,怎么過的安檢,又是怎么坐在這節安靜得只剩下心跳聲的車廂里的。她的身體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木偶,機械地完成著每一個動作,而她的靈魂,卻仿佛還遺留在林海市濟世堂那個灑滿陽光的庭院里,遺留在那一聲平靜的“你來了”之中。
在濟世堂,在洛星辰面前,她強撐著最后的體面與尊嚴,將十五年的風霜與愧疚壓在心底。她是一個母親,是一個獨立的女性,她不能在他面前展現出絲毫的軟弱。
可當列車啟動的那一刻,當林海市的輪廓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之下,她所有的偽裝與堅強,終于如被巨石擊碎的堤壩,轟然垮塌。
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起初只是無聲的滑落,緊接著,壓抑了太久的悲傷、委屈、悔恨與釋然交織在一起,化作了低低的抽泣。她將臉深深埋進雙臂之間,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失態。
可那洶涌的情感又豈是能夠輕易抑制的?最終,抽泣變成了無法遏制的慟哭,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這十五年來積壓的所有情緒,連同那百萬年的錯過,一并宣泄出來。
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嗎?
孟若璃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洛星辰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在那份平靜之下,該是怎樣一片早已干涸死寂的汪洋?
他帶著一百萬年的執念回家找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帶她走,與她重逢??僧斔缭綗o盡時空,滿懷期待地降臨地球時,看到的卻是她為人妻、為人母,享受著另一份幸福的絕望一幕。
那一刻,他該有多絕望啊……
他的道,本該是她。那份穿越百萬年光陰都不曾磨滅的情感,是他修行的唯一動力。有情,最后卻只能歸于忘情,那是怎樣的一種痛徹心扉?他的大道,從以她為核心,最終卻被迫扭轉,成了他獨自一個人的道。
孟若心如刀絞,她甚至不敢去想象洛星辰獨自一人站在樓下,看著她家庭美滿時的心情。那不是嫉妒,也不是怨恨,而是一種……全世界都崩塌了的死寂。
或許,老天爺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想讓他們在一起吧。洛云的死是一次分離,而洛星辰的歸來,則是為了畫上一個最殘忍,也最徹底的句號。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淚水干涸,孟若璃才緩緩抬起通紅的雙眼。車窗外,夜幕已經降臨,城市的燈火連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她想,她不能再哭了。洛星辰已經為她放下了,她也該為自己,為女兒曦曦,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京城那間溫馨的出租公寓時,已經是深夜。女兒陳曦曦早已在自己的房間里睡熟,呼吸均勻。孟若璃輕輕地為她掖好被角,坐在床邊,怔怔地看著女兒恬靜的睡顏。
從今天起,她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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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距離京城數千公里之外的廣袤草原上。
秦風從草地站了起來,他環顧四周,夜風清涼,星空璀璨,被戰斗摧毀的一切都完好如初,甚至連一絲能量碰撞的痕跡都沒有。
“難道不是幻覺……?”他低聲自語,眉頭緊緊皺起。
他再次回憶,自己正在與一個手持巨斧、名為荒原狼的恐怖生物死戰,記得那毀天滅地的能量風暴,記得那個一念之間便鎮壓全場、讓荒原狼瞬間隕滅的白衣男子,還有那個最后出現,揮手間逆轉時空、恢復萬物的銀發男子。
一切都太過真實,不像是渡劫時心魔幻化出的場景。
他立刻沉下心神,內視己身。丹田氣海之內,真元澎湃浩瀚,元神凝實無比,比之前強大了何止十倍?這分明是已經穩穩踏入了出竅期的境界!
“不是幻覺!”秦風瞬間得出了結論。
他的的確確是渡過了合體期的天劫,也的確是與那個怪物進行了一場死戰。那么,后續發生的一切也都是真實的。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白衣男子的實力,深不可測,恐怕早已超越了渡劫期,達到了傳說中的境界。而最后那個銀發男子,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逆轉時空,復活生命,這根本就是創世神才有的手段!
“這個世界……究竟是什么地方?”秦風站起身,遙望著遠方都市的燈火,眼中充滿了凝重與困惑。
他在滄瀾大陸渡劫,最后一道九天神雷威力無窮,直接撕裂了空間出現一道光柱,將他卷了進來。他本以為自己會墜入某個荒蕪的修真小界,卻沒想到來到了一個靈氣如此稀薄,卻又存在著這等恐怖大能的奇異世界。
“不行,必須盡快搞清楚狀況。”秦風思緒飛轉,“回家……想要回到滄瀾大陸,單憑我現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撕裂世界壁壘。唯一的線索,或許就在那位白衣大能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