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飛速而過,梧桐樹連成一片,虛晃成寥落的殘影。
關談月回過神來,車子已經開到大廈樓下,她擺出一副職業假笑,走進工作室。身上突然多了一層鎧甲般,變得勇敢又堅定。
屋內喧嘩吵鬧非常,原來是蔣仲祺休年假回來了。
他剛從北方游玩回來,嘴里染上一口不當不正的方言,高談闊論地同大家講述自己在北方怎樣看到滿天飛舞的大雪、冰封萬里的長河。他說自己在河上滑冰,上面全是人,都害怕冰面能不能承受他們的重量墜下去。
“要死一起死唄。”蔣仲祺大言不慚地道,“異地他鄉,有這么多人陪葬,死也值了。”
“說的什么屁話啊,”旁邊一人道,“趕緊呸呸呸,摸木頭。”
“月月來啦。”蔣仲祺回頭找木頭的時候,看見關談月走進來。
“蔣哥,看你樣子,玩得很開心啊,連自己生前身后事都想好了。”
關談月陰陽怪氣地問候道,關于他不在這幾天,她可是受盡了委屈,自然要挖苦他一番。
蔣仲祺又笑,不在意:“那是自然。祖國大好河山多壯觀,以后有機會,讓你老公帶你去。”
“……”
周遭一片笑聲,關談月被反將一軍,也只是尬笑,隨即說正事:“蔣哥,我那個試講該到今天了,你看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啊?”
“試講?誒,你看我這腦子,都差點忘了。”蔣仲祺很顯然玩了一趟把自己玩失憶了,這會兒總算想起來,“我想想啊……哦對,正好今天下午,有個家長帶孩子來聽試聽課,你就拿她開刀吧到時候我旁聽,你不用緊張。”
“啊?”關談月萬萬沒想到一上來就真槍實彈,有些震驚地問,“那我要是講得不好,把學員嚇跑了怎么辦?”
蔣仲祺回看她一眼,一臉隨意地道:“嚇跑就嚇跑了唄,那也只能怪你學藝不精,不是干這行的料,以后哪涼快哪待著去,又不是差這仨錢倆子,擱這湊什么熱鬧。”
“……”
他到現在還以為她是來體驗生活的,關談月吐吐舌頭,自甘認命地退下,一上午又把第一躺鋼琴課內容復習一遍,模棱兩可的地方問了問秦瀟瀟,勢必要在蔣仲祺面前露一手出來。
因為心里揣了這么一件大事,時間就變得漫長又迅速,等終于到了下午,來聽試講的家長來了,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找到蔣仲祺。
“月月,過來一下。”蔣仲祺招呼她一聲。
到底是人生中第一躺課,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不過好在關談月已經準備了一個禮拜的時間,要講什么早就了熟于心,因此雖不算多出彩,卻順順利利地教下來了。
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孩子不聽話,跟有多動癥似的,坐不住凳子,好不容易想辦法讓他坐住了,結果嘴里又沒個把門的,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往外蹦字,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相信光么”。
關談月不知道自己相不相信光,只知道這孩子奧特曼看多了,身負拯救世界的偉大理想,實在不該坐在這學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