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太監搬來一張繡墩,胡惟庸戰戰兢兢地坐了半個屁股。
朱元璋轉過身,手里拿著一卷紙,慢慢走到他面前。
“惟庸啊,咱倆君臣一場,也有十幾年了。你跟咱說句實話,咱這大明,如今算是國泰民安嗎?”
這個問題,讓胡惟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能謹慎地回答:“回陛下,我大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自然是……”
“行了?!敝煸皵[了擺手,打斷了他的官樣文章。
他將手中的那卷紙,扔在了胡惟庸的面前?!澳憧纯催@個?!?/p>
胡惟庸顫抖著手打開,發現那不是奏折,而是一份手寫的紀要。
上面的字跡,記錄的是他昨夜在書房與陳寧等人密談的內容!
胡惟庸只覺得腦子里一聲巨響,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面如死灰。
“怎么?不認識字了?”朱元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還是覺得,你這相府,比咱的皇宮還安全?”
“陛下……臣……臣罪該萬死!”胡惟庸連滾帶爬地跪下,不住地磕頭。
他知道,任何辯解都是徒勞的。
朱元璋沒有理會他的求饒,而是自顧自地說道:“咱最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咱看到了咱大明的將來?!?/p>
他緩緩踱步,聲音幽幽響起。
“咱夢見,咱死后,丞相的權力越來越大,結黨營私,尾大不掉,最后,釀成了滔天大案,血流成河。成千上萬的官員被牽連,人頭滾滾,咱大明的根基,都差點被動搖?!?/p>
他說的,正是原歷史中胡惟庸案的走向。
胡惟庸趴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
“咱在想,這到底是你的錯,還是咱的錯?”朱元璋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或許,是這丞相之位本身,就是個禍根。權力太大了,大到足以讓任何人迷失。”
他蹲下身,扶起已經癱軟的胡惟庸,讓他重新坐回繡墩上,甚至還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這突如其來的溫情,讓胡惟庸更加恐懼。
“惟庸,咱今天給你兩條路?!敝煸暗穆曇魤旱煤艿停瑓s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第一條路,你繼續當你的丞相。然后,就照著咱夢里的那樣走下去。咱會讓你和你的黨羽,成為史書里最臭名昭著的亂臣賊子。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一個都跑不掉?!?/p>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
“第二條路,你病了。你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主動辭去這百官之首的位置。”
“作為你勞苦功高的回報,咱給你一個體面。咱會新設一個教育司,總管天下學子,教他們新的學問,新的文字。你,就去做這教育司的第一任主官。你是愿意做遺臭萬年的死丞相,還是愿意做開一代新學之風的宗師,你自己選?!?/p>
這哪里是選擇,這分明就是最后通牒。
胡惟庸看著皇帝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他知道,皇帝掌握著他的一切,甚至掌握著他的未來。
反抗,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