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居室的房子,除了臥室一張硬板床,廚房一點簡單的炊具,剩下的所有空間,全都被頂天立地的書架給占滿了。
那些書,層層疊疊,見縫插針,甚至連陽臺上都堆得滿滿當當。
一股濃重的、紙張與灰塵混合的味道撲面而來。
方文中果然沒說謊,他真的什么都沒拿,就從衣柜里找了兩件洗得發白的襯衫,和一些貼身衣物,塞進一個布袋里。
臨走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書頁已經泛黃的《明史考證》。
他摩挲著封面,像是撫摸自己的孩子。
“走吧。”
他將書塞進布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困了他幾十年的牢籠。
回到周墨的祖宅,天色已經擦黑。
周墨將方文中安頓在了之前魯班住的那個房間。
方文中頻頻看向朱允炆,就差把“我想跟陛下住”幾個大字寫腦門上了。
嚇得朱允炆躲在院子里不敢進屋,只要我不跟他對視,我就是不知道。
房間不大,里面除了床和衣柜,周墨還特意讓人給他準備了一整面墻的書柜和一張寬大的實木書桌。
跟學校的二人間宿舍沒差。
“方教授,以后這里就是您的房間了,條件簡陋,等隔壁修好了給您安排單間,缺什么您隨時跟我說。”
方文中環顧四周,看到那嶄新的書桌和書架,眼睛里放出了光。
“好好好!太好了,這已經很好了,我以前橋洞都住過。”
他放下背包,迫不及待地將那本《明史考證》鄭重地放在了書架的第一格。
仿佛一個神圣的儀式。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麻布短衫,頭發亂糟糟,手里還捧著一個平板電腦,看得津津有味的老頭走了進來。
正是魯班。
他這幾天不是沉迷于現代建筑學的知識海洋,就是一整天呆在隔壁的工地上,整個人都魔怔了,走路都低著頭看平板。
“周小子,我跟你說,你這個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雖然堅固,但韌性不足,若是……”
魯班的話說了一半,才發現房間里多了一個人。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舊襯衫,一臉書卷氣的老頭。
方文中也好奇地看著這個突然闖進來的怪老頭。
一個歷史學家,一個工匠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