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疲憊卻驟然煥發出生機的臉上都是對家鄉和家人的思念。
然而,再欣喜的氛圍下也有暗流涌動。
咸陽城內的丞相府邸內,李斯惆悵又落寞,自從上次陛下明顯對他有所防備,“停工?陛下這又是要做什么?前腳鎖拿方士,后腳釋放役夫…圣心難測啊!我也得小心行事,早做打算。”
緊接著,嬴政第二道求賢詔發出,由馮去疾督辦。
【詔令天下郡縣,征召通曉農事之老農、農家學派傳人、善百工之巧匠,墨家子弟入咸陽!專研五谷增產之法、農具改良之術、水利灌溉之器!朝廷供其食宿,若有杰出貢獻者,賞爵賜金,不吝封賞】
這道詔令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層層漣漪。
關中某地,一位皮膚黝黑、滿臉溝壑的老農王翁,正在田里侍弄粟苗。
鄉老匆匆而來,舉薦他入咸陽。
王翁又驚又怯,搓著滿是老繭的手,最終在全鄉人的鼓勵下,告別家人,踏上了生平第一次進咸陽之路。
同一時間的楚地,一處破敗的茅屋,一位衣衫洗得發白的清瘦中年人,正對著一卷殘缺的農書嘆息。
官府胥吏送來詔書,他展開一看,眼中沉寂多年的光芒驟然亮起,仿佛找到了畢生抱負得以施展的希望,立馬收拾包袱準備出發。
而秦地各縣的大大小小的作坊里,無數手上布滿老繭的墨家工匠,也被官府請出了陰暗的作坊,好生對待送往咸陽。
他們眼中既有對未知命運的警惕,更有重拾技藝、或許能一展所長的強烈渴望。
咸陽城內也做好了臨時的準備,一處官署被掛上了“農技司”的牌子,成了少府的直屬部門,等待著農人與匠人的到來。
一個個詔令頒布,天下所有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
嬴政在這時特意叫來右丞相馮去疾、上卿蒙毅、將軍王賁等近臣一同用晚膳。
他將金屬可樂瓶,堂而皇之地置于自己御案最醒目的位置,命宦者給每人面前的玉杯都倒上了幾口。
“眾卿,嘗嘗此物。”
群臣面面相覷,看著眼前冒著氣泡的黑色液體,帶著謹慎,小口啜飲。
甜膩,氣泡炸開,古怪的滋味沖擊著他們的味蕾。
“此…此物甚奇,甜中帶辛,前所未嘗。陛下,此乃何地貢品?耗費糖霜必巨,恐非尋常之家所能供奉。”
馮去疾猜測是哪家勛貴或巨商進獻的稀罕物。
“味道獨特,飲后似有提神之效?莫非是海外異邦之物?”蒙毅想到了徐福曾吹噓的海外仙島。
王賁則直接多了,“有勁,就是忒甜了點!陛下,這黑水兒是如何做的?”
嬴政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拿起那個空了的金屬罐子,在手中掂了掂,發出清脆的聲響,目光緩緩掃過眾臣。
“此非貢品,亦非海外之物。此乃寡人…親從兩千年后帶回之物。”
大殿內一時寂靜,落針可聞。
馮去疾端杯的手僵在半空,陛下…陛下不是剛以雷霆手段處置了徐福嗎?怎么轉眼間…又說什么兩千年后?這比仙丹仙島長生之說更離奇百倍!
嬴政不等回應,又問,“眾卿以為,可有去往兩千年后之法?”
群臣噤若寒蟬,無人敢答。
這問題本身就沒法回答,說“有”,那萬一陛下又問是何法,回答不出來該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