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分食時,她只吃了三分之一餅,其余藏入袖袋。飯后被召去登記備用纜繩損耗,她照常執筆記錄,卻在翻頁時故意掉落一枚鐵釘。她彎腰去撿,順手將釘子踢入柜底縫隙。監工未察覺,只催她快寫。
夜里船艙悶熱,她躺在原位,閉眼不動。亞瑟悄然歸來,在她身旁坐下。
“都傳到了。”他說,“科爾已備好草繩纏手,防滑。廚房那邊也會在開飯前十分鐘潑灑菜湯,引開巡邏。”
艾琳睜眼:“新債主呢?”
“今早去了主艙密室,待了半個時辰。出來時手里有張紙,我沒看清內容。但他下令明日所有武器箱提前開啟,由親信押運。”
艾琳皺眉。“他在防變。”
“所以更要快。”亞瑟低聲道,“一旦他親自帶隊下船,就是唯一時機。錯過這一波,岸上營寨建成,我們就再沒機會。”
艾琳緩緩坐起,從內袋取出銅牌,再次摩挲那個“登”字。她想起府中學醫時,師父說過一句話:藥性發作前最靜,可正是毒入血脈之時。
她將銅牌重新藏好,站起身,走向鍋爐房方向。路過廚房后門時,她假裝失衡,肩膀撞向門框,順勢將袖中餅屑抖落在地。一名農奴立刻上前清掃,兩人目光相觸,對方極輕微地點了下頭。
回來途中,她在甲板拐角遇見新債主的親信。那人掃她一眼,問:“你不是在賬房做事?”
“剛交完冊子。”艾琳低頭,“廚房讓我捎句話,明日早餐需多備兩鍋粥,怕路上耗時太久。”
親信冷哼:“你也敢替他們傳話?”
“我只是個記賬的。”她聲音平靜,“說錯一句,自然有罰。”
那人盯她片刻,揮手讓她走。艾琳穩步前行,直到轉過艙角才讓呼吸放慢一分。
深夜,她蜷在角落,聽見遠處傳來錨鏈輕響。她知道那是例行檢查,不是靠岸。但她仍摸出銅牌,緊緊握住。
亞瑟不知何時坐在了對面。他沒說話,只伸出手,掌心朝上。艾琳會意,也將手伸出。兩人指尖相碰,無聲交接了一個折疊的布條——上面寫著明日第一批下船的人員名單,包括兩名巡衛和一名器械官。
她將布條咽下。
天未亮,她被叫醒去擦洗主艙外廊燈座。她提桶打水,動作如常。經過糧倉時,她停下,在墻根敲了三下。回應很快到來:兩短兩長。
她繼續前行,走到第一盞燈前,踮腳取下罩子。手指觸到鉤扣時,袖口擦過墻面,留下一道極淡的油痕。
她收回手,掛回油壺。轉身時,裙擺掃過地面,帶起一絲微塵。
了望臺上傳來一聲呼喊:“陸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