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星月有很多條扎頭發的絲帶,藏青色的,湖藍色的,橙色的,大紅色波點的,米白色的。
謝中銘沒有刻意留意過她平時的穿著打扮,但是她每次穿什么樣顏色的衣服,就會配同樣顏色的絲帶來扎辮子,這是印在謝中銘腦海里的一幅又一幅的畫,每次并不刻意去回憶,回憶起來卻特別清晰。
那從架子上滾落下來,砸中謝中銘的物件,是一摞被摁好的文件。
文件滾落在地上,謝中銘仍舊一動不動。
江北楊看了看他被砸中的手臂,關切道,“中銘,有沒有砸到骨頭,你沒事吧?”
謝中銘全身血液直沖天靈蓋,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被砸了這一回事,他腦海里的那個疑惑,越來越清晰。
江北楊的話,他并不回復,而是繼續低頭去找今天的公用電話登記單子,“快點找,把胖丫的登記單找出來。”
半分鐘后,郵局同志從一摞登記單子里,抽出一張來,興奮地遞給謝中銘,“謝團長,找到了,就是這張。這女同志不僅人長得漂亮,字也寫得漂亮。”
那張公用電話的登記單子,被謝中銘一溜煙地抽過去。
垂頭一看。
上面的字跡確實寫得極其漂亮,明明是女同志的字,可是一筆一畫間卻帶著遒勁有力的勁道。
那登記單子的簽名處,留了一個名字:胖丫。
謝中銘從衣兜里,掏出一張撕下來的紙張,那是他從昆城國營飯店員工發放工資的登記單上,撕下來的,也是胖丫的簽名。
竟然一模一樣。
這字跡,在昆城看到國營飯店的工資登記表的時,謝中銘瞧著像是在哪里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現在它出現在公用電話的登記單上,謝中銘腦海里有了更深的印象,喬星月的字跡也是這樣的。他見過喬星月復習高考資料時做的筆記,詳細,認真,字跡遒勁有力,不像是一個女同志寫的字,和喬同志干脆利落的風格倒是很像。
江北楊還在詢問著郵局同志一些細節,謝中銘心里的疑惑已經有了十有八九的肯定了,“北楊,不用問了。”
他把公用電話登記單子,還給郵局同志,并將翻得亂糟糟的的一摞單子整理整齊,疊在桌上,“同志,謝謝你。”
“北楊,我們走。”
“哎?中銘,不查了嗎?”江北楊放下單子時,謝中銘已經大步走出了郵局。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擦黑了。
郵局外面有一盞路燈,燈光是昏黃色的,照著貼滿廣告的電線村,照著被風吹動的花花草草,也照著謝中銘一身挺拔如松的身影。
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腦海里是兩百多斤的胖丫騎在他身上,那荒唐,混亂又充滿誘惑的模糊畫面,以及喬同志高高瘦瘦,又白又美,拿起手術刀脫了他脫子,給他做縫合手術時干脆利落的模樣。
這兩張畫面,始終無法重合在一起。
江北楊從后面跟上來,“中銘,就這樣走了,不查了?至少讓郵局的同志留意一下,那個自稱胖丫的人還會不會出現?”
江北楊補充,“中銘,你說這個胖丫,會不會是假的胖丫。她不會后面還要敲詐勒索你一番吧?”
回應江北楊的,是謝中銘的答非所問,“我會回去找喬同志問個清楚明白。”
說話間,他把二八大杠的腳撐踢起來。
長腿一邁,跨坐在二八大杠的座椅上。
握緊自行車車龍頭時,那截露在襯衣外頭的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用力,似乎每一根緊實的肌肉線條都帶著一股尋求答案的迸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