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路,是要面對那“世界傷口”,面對那被注入的“外界意志”。
他要做的,可能是凈化,可能是吞噬,可能是……封堵?;蛘?,是某種從未有人做到過的、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
低語聲漸漸平息下去,并非消失,而是融入了他的血脈,成為了他認知的一部分,不再需要以這種劇烈的方式提醒。它們已經得到了回應——來自荊青冥靈魂深處的明悟與承接。
他知道了自己從何而來,為何而戰,將去往何方。
虛空依舊寂靜,星辰冷漠閃爍。
但荊青冥眼中的世界,已然不同。
他微微側頭,看向無間花境下方。在那片被馴服的穢凈之地中,有努力控制自身污染、正在接受訓練的戰士;有研究如何將污染轉化為能源的學者;有因為他的存在而獲得一線生機的生靈。更遠處,被廢去修為、淪為花境入口看守犬的林風,正麻木地清掃著臺階;而蘇清漪……據最新情報,她似乎選擇了一條極端的贖罪之路,獨自深入了一處小型污染裂隙,生死未卜。
眾生百態,皆在這宏大而殘酷的背景下,顯得渺小,卻又各自掙扎求存。
荊青冥的目光最后落向花境核心處的一座靜謐庭院。那里,荊父正在品茗,雖力量不復往年,但神色平和,偶爾看向虛空之巔的兒子,眼中是復雜難言的擔憂與驕傲。
父親已然安好,這是他如今為數不多的牽掛之一。
“母親……”荊青冥輕輕摩挲著指尖的黑蓮,感受著那與自己神魂緊密相連的、母親魂碎片傳來的微弱卻溫暖的波動,“您留下的路,我看到了。比想象的更艱難,也更……廣闊。”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無盡虛空,仿佛鎖定了某個極其遙遠、散發著無盡惡意與古老氣息的方向。那里,是花仙祖地深處,是母親自我囚禁之地,更是那“世界傷口”的一個劇烈涌動著“毒液”的所在。
左眼深處,那朵曾綻放救他于危難的黑蓮虛影再次一閃而逝,隨即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我聽到了?!?/p>
他對著虛空,對著那已然平息卻永存心底的低語,做出了最后的回答。
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意與一絲難以察覺的、面對宿命般的狂熱。
“我這就來?!?/p>
話音落下,他指尖的白焰黑蓮驟然光芒大放,黑白兩色神光沖霄而起,短暫地照亮了這一隅寂靜虛空,仿佛一顆黑白色調的新星,向宇宙宣告著某種存在的決心。
無間花境下方,所有生靈皆有所感,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那虛空之巔,望向那道籠罩在黑白神光中的孤傲身影。
新的征途,即將開始。
目標,不再是凡俗的恩怨,不再是宗門的傾軋,而是直指那萬界悲鳴的根源——那撕裂的世界傷口,那惡毒的外界意志。
花間修羅,將以污染為食糧,以枯榮為權柄,踏足那連仙神都為之顫栗的禁忌領域。
神光漸斂,荊青冥周身那撼動虛空的磅礴氣息緩緩內斂,重新歸于深不可測的平靜。但那雙眼眸中的淡漠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比清晰的專注與冷冽的決斷。低語的答案已然明晰,道路已在腳下,他不再需要遲疑或感慨。
他一步踏出,身影自虛空之巔消失,下一刻,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無間花境核心區域——「枯榮殿」前的廣袤廣場。廣場以黑白二色的奇異玉石鋪就,邊緣矗立著數根巨大的石柱,左半枯槁如萬載死木,右半生機勃勃纏繞著散發熒光的妖艷藤蔓,完美詮釋著此地的法則。
無需任何呼喊或命令,就在他現身的同時,數道強大的氣息立刻從不同方向升起,并以極快的速度向廣場匯聚。
最先抵達的是一道略顯虛幻、周身繚繞著淡灰色霧氣的身影。霧氣時而凝聚成痛苦的人臉,時而又散開化作精純的能量流。正是「遺塵谷」原谷主,現無間花境副城主——墨塵。他本是半污染狀態下的頂尖強者,投靠荊青冥后,得以更系統地研究穩定與控制自身力量之法,實力較之以往更有精進,對荊青冥的知遇與解決之道心懷感激與敬畏。
“境主?!蹦珘m微微躬身,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回響,仿佛多人同時開口,“您的氣息……似乎有所不同。虛空深處有何發現?”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荊青冥身上那絲尚未完全平復的、與遙遠虛空共鳴后的余韻。
緊接著,地面微微震動,一具高達三丈、由漆黑枯木與蒼白骨骼拼接而成的巨大傀儡轟然落地,動作卻輕巧無聲。這是荊青冥以枯榮道典配合吞噬的強者遺骸、以及強大魔物材料煉制的「枯榮木將」之一,是目前枯榮軍團的高階統領,沒有太多靈智,但絕對忠臣,戰斗力堪比化神期體修。它沉默地單膝跪地,頭顱低垂。
隨后,幾道身影接連閃現。有原萬靈仙宗「共生派」的長老,在荊青冥立足以與仙宗分庭抗禮后,選擇帶領部分弟子前來投奔,負責花境的陣法維護與靈植研究;也有在污染中變異但保持理智、被花境收容后展現出特殊才能的異人。
荊青冥目光掃過眼前迅速集結的核心力量,沒有寒暄,直接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甚至透過陣法,回蕩在部分花境重要區域:
“虛空低語,我已應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