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漪本能地想要運起靈力抵抗,身為修士多年形成的條件反射幾乎無法抑制。但她猛地想起荊青冥的話語和眼前殘酷的現實,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散去護體靈光,硬生生承受這一指。
“嗤——”
那縷穢能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刺入她的識海!
“呃啊——!”蘇清漪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只覺得頭腦仿佛被撕裂,無數混亂、暴虐、充滿負面情緒的低語和幻象瘋狂涌來,試圖侵蝕她的神智。同時,一股陰冷死寂的力量順著經脈急速蔓延,所過之處,靈力迅速消融凍結,經脈傳來針扎般的劇痛。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臉上血色盡褪,冷汗瞬間浸透后背。她幾乎要癱軟下去,全靠一股不甘屈服的意志強行支撐。
訓練場上鴉雀無聲,所有預備役都冷冷地看著這一幕。他們每個人都經歷過這一關,深知其痛苦。看到這位曾經的“仙子”如今也和他們一樣承受這般折磨,某種扭曲的平衡感在他們心中滋生。
石魁面無表情,仔細感知著蘇清漪體內的變化。片刻后,他收回手指,那一縷穢能也隨之消散。
蘇清漪踉蹌一步,大口喘息,眼中還殘留著痛苦與驚悸。
“靈力根基尚可,對穢能抗性低于平均水平,心神意志……勉強及格?!笔溆驳匦冀Y果,語氣中沒有絲毫褒貶,“異化度,零。穢能親和,極低。綜合評價:劣等。編入第三預備隊末位,觀察期三個月,若無法引穢能入體并初步掌控,按律驅逐?!?/p>
“劣等”、“末位”、“驅逐”……這些字眼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蘇清漪殘存的自尊上。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得到如此評價。
石魁不再看她,對木十七行禮道:“木十七大人,檢測完畢?!?/p>
枯木衛點了點頭,身影緩緩沉入地面根須,消失不見。
石魁轉向臉色慘白的蘇清漪,扔過去一套灰黑色的、材質奇特的衣物和一個木牌:“換上訓導服,木牌是你的身份標識,也是監測異化度的法器,任何時候不得離身。給你一刻鐘調整,然后入列訓練?!?/p>
那衣物觸手冰涼,似乎能吸收光線,上面還有若有若無的污穢氣息。木牌粗糙,正面刻著“枯榮”二字,背面則是“叁·末”以及一個數字編號。
蘇清漪握著這兩樣東西,只覺得無比燙手。
她環視四周,那些形態各異的前預備役們已經重新開始演練,沒有人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高聳的枯木城墻隔絕了外界,也隔絕了她的過去??諝庵袕浡牡x能與生機混合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身處何地。
驕傲、尊嚴、過往……在這里一文不值。
想要活下去,想要家族活下去,就必須拋棄過去,適應這里的一切,變得和他們一樣……去掌控那令人作嘔的污穢之力。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這令人心悸的空氣,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一種麻木的決絕。
她默默地走到一處角落,背對著眾人,開始更換那套灰黑色的訓導服。
當她將那身代表過往的、已然有些破損的白裙脫下,換上毫無美感可言的灰黑色訓導服,并將那塊象征著“末位”身份的木牌掛在脖子上時,一滴滾燙的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滑落,滴在腳下的黑色根須上,瞬間被吸收殆盡,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如同她逝去的過去。
一刻鐘后,穿著訓導服的蘇清漪,低著頭,走入了那支灰黑色的隊伍末尾,開始了她作為“枯榮衛預備役”的第一場訓練——學習如何感知、引導,并嘗試吸收那無處不在的、她曾經避之唯恐不及的邪魔污染。
露臺之上,荊青冥早已收回目光。
墨淵恭敬地立于身后,匯報著另一項進展:“境主,根據您從遺跡核心帶回的那些碎片,結合‘花神碑’殘文,研究院那邊對‘凈世白蓮’的催化有了新進展。或許……不必完全依賴至穢之地的環境,可以通過構建模擬法陣,大幅縮短白蓮子的培育周期,只是所需能量極其龐大……”
荊青冥目光微動,終于提起了一絲興趣:“說下去?!?/p>
他的注意力,徹底從訓練場上的那個小小插曲,轉移到了更具價值的事情上。
可控的穢能是兵器,而能凈化萬物、治愈本源、甚至可能對抗虛空污染的“凈世白蓮”,則是另一把更關鍵的鑰匙。
花境深處,并非只有訓練場的喧囂與個體的掙扎。在荊父的主持和墨淵的全力配合下,一座被稱為“枯榮工坊”的機構正悄然運轉,它代表著“無間花境”更深層次的底蘊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