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廣場上所有使者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流光古界,一個實力不俗的中等世界,竟然在短短數(shù)日內(nèi)淪陷至此?耀晷之眼,那可是聞名遐邇的上古光脈,怎會突然崩毀反噬?
無數(shù)道神念暗中交織,充滿了震驚、恐懼與猜疑。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剛剛立起的萬界枯榮碑,想到了碑陰上那個剛剛浮現(xiàn)的名字「古骸星墟」,更想到了荊青冥方才關(guān)于“代價”的言語。難道…這就是遲疑與觀望的下場?不,流光古界甚至還未上碑!難道是無間花境…?
但這個念頭剛起就被掐滅。無間花境若要立威,目標多的是,沒必要選擇一個并未明確反抗的世界,還用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而且,那輝燼統(tǒng)領(lǐng)身上的污染氣息與悲痛做不得假。
唯一的解釋就是——荊青冥界主所言非虛!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暗中推動災難,加速萬界的崩潰!而無間花境,是唯一能對抗這股力量,并提供庇護的地方!
恐慌,如同病毒般在使者間蔓延。原本還有些小心思,打算陽奉陰違的使者,此刻徹底熄了念頭。臣服,必須徹底臣服!盡快將枯榮律帶回去,整合力量,尋求花境的庇護!
枯榮殿內(nèi),遺塵谷主面色凝重:“界主,果然如此。這速度太快了,不像自然異變。”
荊青冥的目光落在下方那群狼狽不堪的殘兵身上,他們的鎧甲上還殘留著流光古界特有的光符文,此刻卻黯淡破碎,沾滿了污穢與血漬。不少傷員的傷口處,并非簡單的血肉模糊,而是閃爍著不祥的、躁動的光斑,那是被污染的光脈能量侵蝕的痕跡。
“輝燼。”荊青冥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地喚出將領(lǐng)的名字。
輝燼渾身一顫,將頭埋得更低:“罪將在!”
“抬起頭。”
輝燼依言抬頭,望向那深邃的宮殿,卻看不清里面的身影,只能感受到一道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告訴本座,也告訴此地所有人,「耀晷之眼」異變前后,有何異常?光脈污染,是何形態(tài)?”
輝燼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悲痛與恐懼,努力回憶道:“回稟界主!異變前三日,界內(nèi)多處光脈就出現(xiàn)不明原因的波動,能量變得…變得粘稠而陰暗,仿佛被摻入了墨汁。耀晷之眼作為核心,反應(yīng)最為劇烈,光流中開始浮現(xiàn)出…浮現(xiàn)出類似人臉的扭曲光影,并發(fā)出無法理解的瘋狂囈語,聞?wù)呓孕纳駝邮帲逓榈驼咧苯盈偰В ?/p>
他臉上浮現(xiàn)出恐懼:“異變發(fā)生時,耀晷之眼如同炸開的黑色太陽,噴涌出的不再是光,而是無窮無盡的、粘稠的「暗光洪流」!它所照耀之處,萬物并非毀滅,而是…而是被同化!巖石、草木、生靈,甚至法術(shù)、法器,都被轉(zhuǎn)化為一種不斷蠕動、散發(fā)著絕望與瘋狂念頭的「暗光結(jié)晶」!我界修士的力量,根本無法有效抵御,反而會被那暗光吞噬、轉(zhuǎn)化,變成它們的一部分!”
暗光洪流?暗光結(jié)晶?
同化?轉(zhuǎn)化?
這些詞語讓所有聽到的人不寒而栗。這不同于他們認知中任何一種污染,更像是一種…強制性的、扭曲的“凈化”與“歸一”!
遺塵谷主失聲道:“這不是簡單的污染侵蝕,這是…規(guī)則層面的覆蓋和改寫!有某種存在,在強行將那個世界的法則,扭曲成它想要的形態(tài)!”
荊青冥眼中終于閃過一絲清晰的波動,那是一種名為“興趣”的光芒。
“規(guī)則層面的覆蓋…有點意思。”他低語一句,隨即下令:“枯榮衛(wèi),帶他們下去,隔離安置。以「凈世白焰」為其洗滌肉身神魂,祛除暗光污染。重傷者,以「生機掠奪」反哺,吊住性命。”
“領(lǐng)命!”幾名枯榮衛(wèi)上前,引導那些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殘兵。聽到“凈世白焰”和“生機掠奪”時,輝燼等人眼中爆發(fā)出狂喜與感激,連連叩謝。他們賭對了!無間花境果然有能力解決這種可怕的污染!
處理完殘兵,荊青冥的目光重新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萬界使者。
“爾等,都聽到了?也看到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重錘,敲打在每一個使者的心臟上。
“虛空并非太平,末世之劫早已悄然降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流光古界之下場,絕非孤例。下一個,或許是你,或許是他,或許是你們在座的任何一界!”
使者們瑟瑟發(fā)抖,冷汗浸透了衣背。先前或許還有僥幸心理,此刻親眼目睹了一個世界的逃亡者,親耳聽到了那恐怖的描述,所有的僥幸都被徹底粉碎。
“無間花境,非是屠夫,乃是燈塔,亦是方舟。”荊青冥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奉行《枯榮律》,整合資源,上報異狀,接受調(diào)度。則可獲花境庇護,得轉(zhuǎn)化之法,于末世爭得一線生機。”
“若再陽奉陰違,遲疑觀望…”他的聲音驟然轉(zhuǎn)冷,如同萬載寒冰,“便如那「古骸星墟」,名列穢碑,自生自滅。待到災劫臨頭,休怪花境…見死不救!”
“現(xiàn)在,”荊青冥最后問道,“誰還有異議?誰,還想試探本座的耐心與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