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黑蓮噬本源（第6頁）

一個冰冷、平靜、卻如同萬載寒冰般凍結(jié)靈魂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空間碎裂的轟鳴與能量的尖嘯，回蕩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耳邊：

“現(xiàn)在，誰才是累贅？”

荊青冥的聲音并不大，甚至沒有刻意灌注靈力，卻如同九幽寒風(fēng)吹過燃燒的煉獄，瞬間凍結(jié)了所有混亂的喧囂。空間碎裂的轟鳴、能量湮滅的尖嘯、虛空亂流的嘶吼……在這一刻，仿佛都成了遙遠而模糊的背景音。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所有幸存者的心臟上，砸碎了他們最后一絲僥幸與尊嚴。

那聲音平靜得可怕，帶著一種剛剛從尸山血海中趟過、親手扼殺了神魔本源后沉淀下來的漠然與冷酷。沒有絲毫的得意，也沒有刻意的羞辱，只有一種純粹的力量差距帶來的、不容置疑的審視與裁決。

這冰冷的審判，第一個刺穿的，便是匍匐在地的蘇清漪。

“累贅……累贅……”這兩個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她死寂一片的腦海中瘋狂回蕩、炸裂。她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原本就緊貼地面的頭顱，幾乎要鉆進破碎的地縫里。悔恨、恐懼、羞恥、絕望……種種情緒如同沸騰的毒液，瞬間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終于無比清晰地認識到，當(dāng)初在大婚之日，在腐雨仙臺上，自己那句帶著輕蔑與鄙夷的“花仙柔弱，如何配我？”，是何等的愚蠢與短視！她親手推開、踩在腳下的，不是累贅，而是一尊足以令天地變色、視邪魔污染為養(yǎng)料的……修羅！

畫面在她腦中瘋狂閃回：少年時那個會用最溫柔靈力呵護脆弱靈植的花匠少年；新婚當(dāng)日被當(dāng)眾退婚時臉上那抹平靜到令人心碎的微笑；新生大比枯木獸首上那冰冷的俯視；碾碎蘇家求援婚書時那無情的指尖……最終，定格在他此刻掌心那朵靜靜燃燒、妖異與神圣并存的黑白蓮花之上。

“噗！”

極度的悔恨與恐懼沖擊下，蘇清漪再也壓抑不住，猛地噴出一口心頭之血。鮮紅的血液濺落在冰冷破碎的琉璃地面上，與塵土、能量殘渣混合在一起，刺目而凄慘。她像一只被徹底抽掉脊梁骨的蠕蟲，癱軟在地，連嗚咽聲都發(fā)不出來了，只剩下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的抽搐。

第二個被這聲音釘在原地的，是林風(fēng)。

他站在一片相對完好的金色法陣碎片上，依靠著家族賜予的最后一件護身古寶，勉強在崩潰的邊緣茍延殘喘。他親眼目睹了荊青冥吞噬邪神本源、斷臂重生、掌控生滅蓮花的全過程。那朵白焰黑蓮散發(fā)出的、讓他靈魂深處都在顫栗的氣息，比最恐怖的邪魔更讓他感到絕望。

“不可能…這不可能…”林風(fēng)英俊的臉龐扭曲得不成樣子，嘴唇哆嗦著，發(fā)出無意識的囈語。他引以為傲的金系劍道，象征著“凈化派”無上榮光與鋒利的光劍，在荊青冥新生的、纏繞著空間法則與枯榮之力的手臂面前，在他掌心那朵演繹著生滅輪回的蓮花面前，顯得是那樣的可笑、脆弱、不堪一擊！

他想起了自己當(dāng)眾碾碎青冥草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想起了新生大比看臺上被枯木巨拳撼動時的狼狽，想起了本命靈劍在毒花之下黯然蒙塵的屈辱……直到此刻，他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他依仗的身份、力量、信念，在荊青冥絕對的力量面前，被徹底碾成了齏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順著脊椎骨直沖頭頂，幾乎要將他的道心連同靈魂一起凍結(jié)。

而那些僥幸未死、依靠著法寶或秘術(shù)在邊緣茍延殘喘的幾位“凈化派”長老，此刻更是面無人色。他們看著荊青冥，如同看著一尊從遠古神話中走出的滅世魔神。凈世大陣成了笑話，獻祭計劃成了葬送自己的墳?zāi)埂Ｋ麄兡芮逦杏X到，荊青冥那雙漠然掃過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他們的神魂，鎖定了他們身上殘存的、屬于“凈化派”核心的氣息。

那是審判的目光！是不容置疑的死亡宣告！

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攥緊了他們衰老的心臟。他們想逃，想求饒，想辯解，但在那絕對的力量威壓和剛剛那句“誰才是累贅”的冰冷拷問下，他們連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只能像待宰的羔羊般瑟瑟發(fā)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世界隨著遺跡一起崩塌。

荊青冥的目光緩緩掃過匍匐在地的蘇清漪，掃過面如死灰、道心瀕臨崩潰的林風(fēng)，掃過那幾個抖如篩糠、眼神渙散的“凈化派”長老。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如同在看路邊的幾塊頑石。掌心的白焰黑蓮微微旋轉(zhuǎn)，蓮心的白焰跳躍了一下，一股無形的、蘊含著枯榮生滅之意的威壓如同水波般悄然擴散。

“轟隆隆——！！！”

遺跡核心的空間終于徹底走到了極限。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穹頂徹底消失，巨大的虛空裂口如同貪婪的巨獸之口，瘋狂地吞噬著一切！狂暴的虛空亂流失去了阻礙，化作毀滅的洪流席卷而下！

腳下的“地面”——那由能量湮滅形成的液態(tài)泥沼，也如同沸騰的油鍋，劇烈地翻滾、炸裂！無數(shù)蘊含著殘余凈化之力與污染源能的能量塊被拋起，在虛空中互相碰撞、湮滅，引發(fā)更恐怖的連鎖爆炸！

真正的末日降臨！

在這天地崩塌、萬物歸墟的毀滅圖景中，唯有荊青冥和他掌心那朵白焰黑蓮所在的一小片區(qū)域，被一層半透明的、明滅閃爍的枯榮領(lǐng)域虛影勉強籠罩著，仿佛狂濤怒海中的一葉孤舟。領(lǐng)域內(nèi)，生滅輪回的異象流轉(zhuǎn)不息，頑強地對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毀滅力量。

領(lǐng)域之外，便是地獄。

蘇清漪首當(dāng)其沖！一道蘊含著空間碎片的虛空亂流如同鞭子般掃過她所在的區(qū)域！她身上那件殘破的嫁衣和微弱的護體靈光如同紙糊般瞬間破碎！

“啊——！！”凄厲到駭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她的一條左腿，連同半截身軀，在空間碎片與湮滅能量的雙重絞殺下，瞬間化為虛無！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右半身，被殘余的沖擊波狠狠掀飛，撞在一塊巨大的、燃燒著法則火焰的遺跡碎片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她像一灘爛泥般滑落在地，僅存的眼睛瞪大到極限，瞳孔渙散，生命的氣息如同風(fēng)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劇痛和瀕死的恐懼讓她徹底失去了意識，或者說，意識在極度的痛苦中選擇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