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還給你們。”荊青冥的聲音平淡無波,“它已無用。”
做完這一切,荊青冥的目光終于再次掃過全場。腳下匍匐的蘇清漪、徹底廢掉的林風、瘋癲的刑堂長老、半廢的凈世之心、以及那些面如死灰、抖如篩糠的長老們……
他不再停留。
玄色的衣袍無風自動,他緩緩轉身,面向那遺跡深處、能量湮滅后形成的巨大幽深坑洞,以及坑洞上方緩緩旋轉、尚未徹底散去的空間能量亂流。
一步踏出。
腳下虛空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一朵純粹由能量凝結、邊緣繚繞著絲絲混沌氣息的黑色蓮花憑空出現,穩穩托住他的腳步。
踏!踏!踏!
他一步步走向那能量亂流的核心,仿佛踏著一條通往未知的階梯。每一步落下,都有一朵新的黑蓮在他腳下無聲綻放,旋即又在他離開后緩緩消散于虛空。他胸前的白焰黑蓮隨著他的步伐,緩緩旋轉,散發出一種掌控萬物、寂滅又蘊藏生機的至高氣息。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撕裂空間的轟鳴,只有一種水到渠成、理所當然的平靜。
當他的身影即將完全沒入那片混亂能量流的前一刻,他的腳步微微一頓。
沒有回頭。
一個淡漠得如同天外之音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遺跡中,并非對任何人說,更像是一種宣告:
“荊青冥,今日起,與萬靈仙宗,再無瓜葛。”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徹底被涌動的能量亂流吞沒。
嗡——!
在他消失的瞬間,整個天火遺跡猛地一震!并非劇烈的爆炸,而是一種深層次的空間共鳴!那些因能量對撞而殘留的狂暴亂流,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撫平,瞬間變得溫順有序,最終凝聚成一道穩定、深邃、不知通往何處的空間旋渦之門。
旋渦中心,隱約可見一朵巨大的白焰黑蓮虛影一閃而逝。
遺跡內,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很久很久。
唯有那緩緩旋轉的空間之門,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顛覆一切、足以載入修仙界史冊的恐怖一幕。以及那朵在所有人靈魂深處、永不熄滅的黑白蓮花印記。
廢墟之上,唯余匍匐與死寂。新神的背影已踏向虛空,留下一個舊時代的殘骸。
天火遺跡的核心,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墳墓。水晶穹頂的裂痕如同蛛網,無聲地嘲笑著下方曾經自以為掌控一切的傲慢。
那道深邃的空間旋渦之門靜靜懸浮在能量湮滅的坑洞之上,穩定得可怕,仿佛亙古存在,通向一個凡人無法理解的維度。旋渦中心那最后閃過的巨大白焰黑蓮虛影,如同烙印在所有幸存者視網膜上的灼痕,揮之不去。
蘇清漪依舊癱軟在中樞平臺上,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玩偶。荊青冥臨走前那一眼,那徹底剝離她體內最后一絲青冥草氣息的冰冷動作,將她最后一點自欺欺人的念想也徹底碾碎。悔恨不再是淬毒的藤蔓,而是化作了淹沒一切的海嘯,將她殘存的意識徹底拍進冰冷的黑暗深淵。她的身體一動不動,只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那雙曾經明媚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布滿裂痕的水晶穹頂,淚水早已干涸,只剩下無盡的死灰。過往的驕傲、算計、權衡,在絕對的力量碾軋下,都成了可笑的塵埃。她知道,自己連成為他腳下塵埃的資格都失去了。
林風躺在冰冷的角落,污濁的黑血浸透了華貴法袍的碎片,勾勒出狼藉的形狀。他的身體不再抽搐,徹底安靜下來,只有偶爾無意識的手指顫動,如同壞掉零件的木偶。流金劍的殘渣散落在周圍,黯淡無光,如同他徹底破滅的劍心。修為盡廢,道基崩毀,本命靈劍被污毀湮滅——荊青冥不僅剝奪了他的力量,更用最殘酷的方式否定了他的道。他成了真正的廢人,一個失去了所有價值、連怨恨都無力產生的活死人。眼神徹底渙散,倒映著破碎穹頂的光,空洞得讓人心悸。
刑堂長老蜷縮在觀戰臺的另一側,雙手死死抱著頭,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涎水混合著血沫從嘴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他的身體間歇性地劇烈抽搐,眼神渾濁混亂,充滿了孩童般最原始的恐懼,再無半分昔日刑堂長老的威嚴與陰鷙。被白焰焚毀理智和記憶的他,只剩下一個被無盡噩夢填充的空殼,在荊青冥殘留的威壓余韻中瑟瑟發抖,徹底瘋了。
半廢的凈世之心躺在一位匍匐長老的面前,黯淡無光,表面的裂紋仿佛在無聲控訴。它曾經是凈化派的圣物,是力量的象征,此刻卻像一塊被丟棄的頑石。那位長老看著近在咫尺的晶石,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連伸手去撿拾的勇氣都沒有,生怕觸動了什么未知的禁忌。
林震山是唯一一個還勉強站立著的人,但也不過是強弩之末。他死死盯著荊青冥消失的那片空間旋渦,臉上的肌肉因為極致的恐懼、憤怒、屈辱和不甘而扭曲變形,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引以為傲的凈化偉力,他精心策劃的獻祭大陣,他手中的凈世之心……在荊青冥那掌控生滅的黑白蓮花面前,如同紙糊的玩具般不堪一擊。他能感覺到體內靈力的遲滯,一種源自靈魂的虛弱感蔓延開來。荊青冥雖然沒有親手對付他,但本命法寶凈世之心被半廢,心血相連,他的修為根基也已動搖,壽元大損。曾經高高在上的大長老,此刻只剩下一個被抽掉脊梁的空架子,連憤怒都顯得無比蒼白。他身體晃了晃,終于也支撐不住,踉蹌著后退兩步,頹然跌坐在地,眼神死死地盯著那空間旋渦,仿佛要將它看出一個洞來。
其余的長老們依舊匍匐在地,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面,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荊青冥的離開并未帶走那無形的恐懼。那道空間旋渦之門,那朵一閃而逝的黑白蓮花虛影,都如同懸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提醒著他們:一個凌駕于他們認知之上的存在誕生了,并且于他們徹底割裂。仙宗的格局,從此刻起,已然天翻地覆。前途晦暗,恐懼如同冰冷的毒液,滲入了每個人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