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總說污染是毒,”他輕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異的回響,“可你們不知道,毒,也能滋養出最鋒利的刀。”
話音未落,他身后的千具枯木同時動了。
它們嘶吼著沖向污染潮,枯槁的手掌撕裂源獸的軀體,斷裂的樹枝化作長矛刺穿怪物的心臟。更詭異的是,那些被殺死的源獸,尸體很快就會被藤蔓纏繞,加入這支不斷壯大的枯木軍團。
王長老的拂塵已經被枯木啃成了禿桿,他看著自己的弟子被枯木士兵撕成碎片,眼中終于露出了恐懼。他想轉身逃跑,卻發現雙腳不知何時被從地下鉆出的毒藤纏住了。
“你……你不能殺我!我是仙宗長老!”王長老色厲內荏地嘶吼。
荊青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纏繞在他腿上的毒藤。那些毒藤立刻收緊,刺進王長老的皮肉里,開始貪婪地吮吸著什么。
“長老?”荊青冥笑了笑,眼神卻冷得像冰,“剛才你說,要滅絕一切污染?”
王長老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變成枯枝般的顏色,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
“可你身上的污染,比那些源獸還重啊。”荊青冥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畢竟,你偷偷用污染修煉禁術的事,以為真的沒人知道嗎?”
王長老的瞳孔驟然放大,最后一絲生機斷絕時,他的身體也化作了一具枯木雕像,手里還攥著半截禿桿拂塵。
荊青冥抬頭望向城墻,目光掃過林風,最后落在蘇清漪身上。
“城墻上的人,”他的聲音平靜無波,“要么下來幫忙,要么……就等著被我的‘柔弱’花朵,一點點啃噬干凈。”
林風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握著劍的手幾次想抬起,卻終究沒能落下。他身后的弟子們面面相覷,看著那些在污染潮里如入無人之境的枯木軍團,再看看城墻上搖搖欲墜的護山大陣,終于有人咬了咬牙,縱身躍下城墻。
蘇清漪看著躍躍欲試的弟子們,又看了看荊青冥轉身走向戰場深處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她忽然想起荊青冥小時候——那個背著竹簍、用花朵幫鄰居包扎傷口的少年,被其他孩子嘲笑“娘娘腔”時,眼里的倔強和委屈。
那時候,是她走過去,遞給了他一塊糖,說:“用花救人,一點都不丟人。”
他當時看著她,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現在,那顆星星被污染成了暗夜里的修羅。
蘇清漪捂住臉,指縫間滲出的淚水滾燙,落在冰冷的城磚上,瞬間被風吹干,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像從未存在過。
黑氣如沸騰的墨汁翻涌,荊青冥站在污染潮的中心,衣袍被風掀起的弧度帶著一種詭異的韻律。他左眼的黑蓮印記忽明忽暗,每一次閃爍,周圍百米內的污染源獸便會發出痛苦的嘶吼——它們體內的魔性正被無形的絲線抽離,順著藤蔓匯入他掌心那朵不斷旋轉的黑蓮。
“林師兄!他在吸收污染源!”一名弟子指著荊青冥掌心的異象,聲音里的驚恐蓋過了戰場上的轟鳴。
林風的金劍剛劈開一頭源獸的利爪,聞言回頭時,正看見荊青冥將一朵半人高的血色蘑菇狀怪物捏碎。墨綠色的汁液濺在他臉上,卻像水滴融入泥土般消失無蹤,而他身后的枯木軍團里,立刻多了一具頂著菌蓋、能噴吐毒霧的傀儡。
“邪魔歪道!”林風怒吼著揮劍斬出一道金色劍氣,卻在觸及荊青冥周身的黑氣時瞬間潰散,只留下幾縷青煙。他這才驚覺,那些被他視為劇毒的污染,此刻竟成了荊青冥最堅固的護盾。
城墻上的蘇清漪攥緊了衣袖,指尖深深嵌進掌心。她看見荊青冥抬手時,數十具枯木修士同時舉起斷裂的法器,組成一道由殘刃與骨片構成的屏障,硬生生擋住了一頭小山般的源獸沖撞。那源獸的獠牙擦過屏障的瞬間,枯木上突然開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花苞,花苞炸開的瞬間,數以萬計的細小種子如箭矢般射進源獸的眼睛——下一秒,那怪物龐大的身軀便從內部開始枯萎,骨骼縫隙里鉆出纏繞的黑色根須。
“這是……蝕骨花的變異種。”蘇清漪的聲音帶著顫抖。她認得這種花,曾經在荊青冥的花圃里見過,那時還是需要精心呵護的嬌弱植株,如今卻成了撕裂巨獸的利器。
戰場西側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原本縮在角落里的散修們,看著枯木軍團勢如破竹的模樣,終于有人壯著膽子沖出藏身地。一個瘸腿的老修士舉起拐杖,卻被身旁的源獸一巴掌拍飛,眼看就要落入獸群,一具握著長弓的枯木傀儡突然轉身,射出一支由脊椎骨打磨的箭矢,精準地貫穿了那頭源獸的咽喉。
老修士癱在地上,看著救了自己的枯木傀儡——那傀儡的脖頸處還掛著半塊破碎的玉佩,正是他失蹤三日的徒弟。
“小……小虎?”老修士顫巍巍地伸出手,卻在觸碰到枯木的瞬間被燙得縮回手。傀儡空洞的眼眶轉向他,停頓了半息后,轉身繼續撲向其他源獸,只是射箭的角度,總在有意無意地護著他。
這一幕被荊青冥盡收眼底。他正將一株從地底鉆出的、長滿人臉的藤蔓連根拔起,藤蔓上的人臉發出凄厲的哀嚎,聲音竟與記憶里嘲笑他“娘娘腔”的孩童們重合。吸收這株藤蔓時,血脈里的花魂發出比以往更劇烈的嘶吼,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黑血,卻反手將藤蔓甩向空中。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