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眉峰擰成個疙瘩,像被揉皺的紙,眼神里浮出幾分不耐:“你這家伙怎么看起來一點都不懂法的樣子?”
“我懂啊!”溫羽凡急忙往前湊了湊,聲音里帶著點急切的辯解,“可我那應該叫正當防衛啊!他帶著人圍過來砸車,手里還拿著鋼管……”
“哎呀!真是!又一個法盲!”店員猛地往后一靠,后腦勺撞在身后的貨架上,發出“咚”的悶響。
他捂著額頭,指縫里露出的眼睛翻了個白眼,長長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在空蕩的快餐店里繞了個圈:“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法盲了。”手放下時,他臉上的不耐煩突然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命似的無奈,“算了,正好現在有空,我就給你做場普法教育吧?!?/p>
說完,他從柜臺后繞了出來,工裝褲的褲腳掃過地面的油漬,帶起陣若有若無的炸物味。
他順手拖過一把椅子,“哐當”一聲放在溫羽凡對面,一屁股坐下去,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響。
“具體的條條框框我記不全,”他蹺起二郎腿,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眼神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像換了個人似的,“但幾個要命的常識得給你說清楚?!?/p>
溫羽凡連忙坐直了身子,繃帶勒得脖子有些發緊也顧不上,耳朵像被磁鐵吸住似的,緊緊盯著店員的嘴。
“首先你得明白,”店員頓了頓,目光掃過溫羽凡纏著繃帶的手腕,“咱們武者的規矩,跟普通人的法律不是一回事。你不能拿街頭的治安條例套這個——說白了,普通人那套在這兒不好使?!?/p>
金滿倉在旁邊使勁點頭,謝頂的腦門上泛著油光,手里還攥著那只沒來得及扔的塑料叉子,像是在記筆記似的。
“再者,”店員往前傾了傾身,聲音壓得低了些,“對咱們來說,有條鐵律得刻在骨子里:絕對不能隨便對普通人動手?!?/p>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傷人不行,殺人更是想都別想。當然,要是雞毛蒜皮的糾紛,扇兩巴掌出出氣,只要沒傷筋動骨,倒也沒人較真?!敝讣馔蝗煌乱怀?,“但要是遇到戰場、暗殺這種要命的情況,該反擊就得反擊,這時候沒人會怪你。”
溫羽凡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掌心。
他想起工廠里跟人吵架時推搡的樣子,突然覺得后背有點發涼。
“還有一點,”店員的聲音又提了些,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強硬,“武者之間切磋較量沒問題,但絕對不能在大白天的公共場所動手,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彼噶酥复巴饬林慕譄?,“你想想,要是在菜市場里一拳打飛個人,嚇著老太太怎么辦?這種事一旦干了,沒人能保你?!?/p>
溫羽凡聽得大氣都不敢出,微微前傾著身子,生怕漏了一個字。
繃帶下的傷口有點發癢,他卻渾然不覺,眼神里全是專注,像個等著老師劃重點的學生。
金滿倉也坐得筆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時不時點下頭,謝頂的腦袋在燈光下晃來晃去,像是在把這些話往心里刻。
店員把塑料椅往兩人面前又挪了半尺,椅腿在油膩的地板上蹭出細碎的“吱呀”聲。
他往后靠了靠,雙手交叉搭在肚子上,工裝褲的褶皺里還沾著點沒擦凈的番茄醬印子。
“好了,規則講太多你們一下子也消化不了?!彼弥父鼓﹃掳蜕蟻y糟糟的胡茬,青黑色的硬茬扎得指尖發癢,“把這幾個關鍵點記住,往后就能大大避免吃官司……”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頓住,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下,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疏漏。
下一秒,他身子微微前傾,原本帶點漫不經心的眼神驟然收束,像兩束聚光燈落在溫羽凡和金滿倉臉上。
“哦,錯了……”他的聲音壓得比剛才低了些,尾音拖著點刻意的停頓,“在咱們武者的世界,可沒有什么官司可打?!?/p>
空氣仿佛在這瞬間凝固了。
冷藏柜低沉的嗡鳴不知何時變得清晰,在耳邊嗡嗡作響,襯得他接下來的話格外刺耳:“準確來說,是避免被執法者直接抹殺。”
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氣溫,可溫羽凡只覺得后頸一陣發涼,像是有冰錐順著脊椎爬上來。